我做过很多离奇古怪的梦,而今记忆已然淡漠得残缺不全了,正像丢失了大半的拼图,怎么也拼凑不起完整的情节。
我常常梦到海和船。有时我在船上,有时在水里,有时却在岸上观望。我到弗洛伊德那里去找答案,未果。这真是太好的事!因为弗洛伊德无论如何解释,终要把所有的事情指向“性”。尽管我不认为“性”不可说,但凡事都归结于“性”也不免过头,过犹不及。况且,“性”很多时候都是很私人化的东西,公开地拿出来说事,难免尴尬。只有自然界的动物才率“性”而为,作为人,自当与之不同。不过,弗洛伊德在1927年写的《论幽默》倒是很值得一读。
弗洛伊德认为,幽默根本在于自恋的胜利。这话我喜欢。在我看来,但凡有些才干的人莫不有点自恋,如临水照花,顾影自怜(本文作者也不能免俗)。
《围城》中,为了退婚的方鸿渐给父亲写信道:“每揽镜自照,神寒形削,清癯非寿者相。”父亲痛骂道:“汝埋头读书不暇,而有余闲照镜耶?”并严厉指出方鸿渐不是悲秋而是怀春。方父如此精明,书外读者莫不会心。钱先生真幽默人也!
一个被判极刑的人如果说:“我罪有应得。”这自然算不得幽默,倘若他说:“这个星期开始得多美。”就很有些幽默的性质了。金圣叹说:砍头痛事也,喝酒快事也,砍头前喝酒,痛快事也。这是对“痛快”的妙解。金先生的盛名,不全在他的立说著书上,对人生的幽默,让书生气十足的金圣叹具有了超乎寻常的英雄气概!
弗洛伊德说;“幽默是通过超我的力量对喜剧作出的贡献。”这话依我看,不如说“幽默是自我对痛苦的超越,是别样的精神胜利法”。幽默是对人生痛苦的蔑视和反叛,中国所以苦大仇深之辈众多,正是缺少对痛苦的超越,对快乐的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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