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木有枝（2）

自从我们宿舍和西工大某宿舍联了姻，黄段子就源源不断地被带进了晚上的卧谈会。大一到大三，我们每天晚上基本在八卦本班男生和女生，偶尔会有李蓓独家专场汇报一下她和周一明的情况。而到了大四，有了狄龙和马超这两名家属，我们的谈资就变得色彩丰富了。女生终归是女生，即是是讲黄段子的女生，她也脱不了女生的含蓄，于是，黄段子在我们宿舍还兼有脑筋急转弯的特点。一般来说，反应最慢的慧慧和李子琪，其它人都已经哈哈大笑了，她们还在追着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而老干部道貌岸然的本性在这件事上也表现地淋漓尽致，每天灯一熄，她就迫不急待地问：今晚有什么新段子？

除了黄段子，两名家属对我们宿舍的另一大贡献就是成功引进了QQ。我们每个人都申请了一个QQ并且殚精竭虑地给自己起了一个吸引眼球——男性眼球的网名。连李子琪这样雄性激素比雌性激素高的人都给自己起一个网名叫罂粟的情人。

我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叫水淼。石磊有四个石，我就有四个水，不是说女人是水做的吗？我希望有一天我的似水柔情可以融化他的铁石心肠。

其实，石磊算不得铁石心肠。比如后来我问他为什么要带我玩儿，他说：“看不得你的可怜样儿。”

那天一大早，石磊就等在我们的宿舍楼下。其实，我早准备好了，可是，我就想听着管宿舍的阿姨大嗓门一吼：陆婉，有人找。没有什么声音比这个更动人更让人满足了。

他先带我去吃了一碗又烫又香的肉丸胡辣汤，吃完之后从里到外都暖和了。他拉拉我的手，满意地说：“嗯，终于有点热乎气儿了。”我多希望他一直拉着我的手，可惜，他很快就放下了。

“想去哪儿？”他问我。

“随便。”我说。我是真不介意也没想法要去哪儿，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去哪儿都行。

“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能说随便。”

“那我该说什么？”

“你应该说不行。”他一脸坏笑地说。

我假装没听懂，说：“我不会说不行的，你去哪儿我都跟着。”

“真的？”

“真的！”

“好，走！”

我们一起去了翠华山。

冬天的翠华山一点也不翠，满山枯黄，几乎没有游人。翠华山并不高，唯一的景点是山顶的天池。

累吗？”石磊关心地问了我一句。

“不累。”我兴致正好一点也不觉得累。

他笑了，“我就喜欢你这股劲儿。”

“哪股劲儿？”

“朝气，活力。”他老气横秋地说。

我不以为然：“好像你有多老似的。”

他笑了笑，没说话。

我们俩坐在湖边，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池波光潋滟的水和四周环抱的山。

“要是能住在这儿就好了。”我满足地叹了口气，我没能说出口的是，如果能和他一辈子住在这儿就好了，只羡鸳鸯不羡仙。

“现在你觉得好，两天你就腻了。缺吃少喝，冬天没暖气，夏天没空调，你能受得了吗？”

“别说的我好像只懂吃喝玩乐一样行不行？”我抗议道。

“不是说你只懂吃喝玩乐，是说你没受过苦。”

“你受过？”

“受过。”他的表情很认真。我有些疑惑，想象不出他能受过什么苦。

“冷吗？”他忽然问我。

我老实地点了点头，把双手伸到他面前，说：“冻僵了。”

他双手合住我的手，真暖。

“我想起一句话。”我看着他，说道。

“什么话？”

“山有木兮木有枝。”后半句，我故意没说，因为我不相信他不知道。

他听懂了我要说什么，淡淡地笑了笑，说：“我知道。”

“你很爱你女朋友吗？”我终于问。

“我们在一起很长时间了。”不知是有意不是无意，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她对我来说，就像每天都要吃的米饭，可能米饭没有菜那么有滋味，可是，你少不了它。”他接着又说道。

那个时候，我还不能理解为什么女朋友对他来说像大米饭，我在想，对于他，我算什么呢？是碟菜，亦或主菜都不是，只是一碟下饭的小菜？

他的话听得我心寒，即使他还握着我的手，我却觉得心渐渐冷了下去，像冬夜里的碳火，一段一段地，烧成了白灰，最终，一点火星也不见了，冷了，散了。

下山的路上，石磊对我说，他在考GMAT，准备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