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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睹为快---庄慎之为我的新书写的序

(2006-09-05 13:18:25)
人生残酷物语


庄慎之


张蜀梅让我为她的这本专栏集子作序。
这是一件为难的事,我觉得。
虽然她的第一篇突发新闻稿件是由我编发,虽然也是我提议让她将采访报道写成专栏故事,但我并不认为我是个合适写这个序的人。我这辈子还没为一本书写过序,我一直认为写序应该是有足够资历者足够才情者足够地位者简而言之足够德高望重者才能做的差事。
这是一件残忍的事,我认为。
残忍,在于这差事让我必须第三次面对这些故事,第三次面对这些由车祸、爆炸、抢救、坍塌、殴斗、伤亡等作为关键词的文字,第三次面对浸透着贫穷、悲惨、血腥、仇恨、恐惧、痴迷、变态的那些事、那些人。
作为编辑,我成为张蜀梅的这些新闻报道的第一个读者,然后,当她将这些新闻的采访经历变成专栏时,我又一次看到了这些人这些事,再然后,便是这第三次的面对。
说来是有点残忍,不是么?
但,比起一个年轻的一线女记者必须在数年间直面这一切,比起她还必须将这些所见所闻在第一时间最精确的变成报道文字,妄说“残忍”似乎又是可笑的甚至是可耻的。
“其实,这些故事见得多了,我的心变得麻木了,从另一个角度看,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心如磐石的女子”,张蜀梅说。
一个女孩子做记者,可能会更适宜也更乐意于做些时尚啦文化啦娱乐啦之类的采写,衣香鬓影星光灿烂,而当年,草创阶段的南方都市报与初出茅庐的张蜀梅的“双向选择”的结果,却是将她推到了新闻前线的最前线——采访突发新闻!
残忍吗?但1997年的报社与1997年的张蜀梅都可能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而当今天我们终于有那么点好整以暇可以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想,张蜀梅并不会埋怨,不会为作为一个女性抛洒近五年的青春岁月穿梭奔忙于街巷工地、医院厂房而后悔。因为她拥有了这些文字,报道中的,专栏里的,以及这本集子,也因为拥有了这些文字背后的爱她的读者们,而最最重要的,我想,是这样的经历所给予她的一种信念——“新闻揭露的是真相,它没有那么多虚假的面纱,它那么直接,真实得无法让你相信”,以及,一种情怀——“每一个人都是一部巨著,都有一个动人心弦的故事,每一个人都有他成长的烦恼。我将继续关注平常人不平常的命运”(以上两段引语均出自本书,出自张蜀梅本人)。
我知道张蜀梅除了女记者外还有另外一个与文字有关的身份,她是一个作家,在1997年就是(非说当时只是个文学青年那也没问题),后来她出过一本小说,一本情爱小说,另外,她还出过一本关于非典的纪实性作品。而比起这些鸿篇巨制,我还是更乐于看这本专栏集子,以及作为这个专栏的基础的新闻报道。哪怕于我,已是第三次阅读这些文字,哪怕这些事情早在八九年前发生,读来却依然震撼与感动。这震撼感动与我的职业应该无关,也无关宏旨,无关文采,而正关乎这种信念、这种情怀。
都说新闻是易碎品,是速朽的文字,突发新闻,照理应该是最为易碎与最为速朽的吧。发生了,结束了,报道了……似乎只跟某一瞬间里时间地点人物过程原因的五个W产生关联,离开了这个瞬间,似乎就没有了意义。
真的没有意义吗?真实(或者说真相)难道不是新闻永恒的意义么?作为突发新闻记者,张蜀梅没有办法更多地给读者提供鲜花、美酒、歌舞、华灯,不太可能更多地展现生活中的美好、温情、和谐、太平,在这“突发”中更多的是与上面这些光明面相对立的元素。集子里的这些文字,短小,直接,没有遮掩,不加修饰,与现实几乎可以说是“零距离”,硬生生展开生活中最畸形最阴暗最残酷最不幸的一面,让我们知道更让我们感悟,生活并不可能只有鲜花、美酒、歌舞、华灯,也并不可能总是美好、温情、和谐、太平,哪怕我们的生活已经遍布鲜花、美酒、歌舞、华灯,哪怕我们的社会正在奔向美好、温情、和谐、太平。而如果我们希望我们的生活有更多的鲜花、美酒、歌舞、华灯,希望我们的生活更加美好、温情、和谐、太平,恰恰不是靠隐藏与遮蔽畸形的阴暗的残酷的不幸的一面,不是靠粉饰太平歌功颂德锦上添花,真实(真相)才是这个社会自我认知自我清洁自我疗伤的最基本的助推动力之一。
真相有它残酷的一面,但记者并不残酷,张蜀梅并不残酷。虽然,因为新闻的客观性的要求,在报道中不能有太多的记者个人的情绪与观点的表达,虽然张蜀梅的专栏文字本身也带有强烈的新闻写作风格如白描、简洁、直接、精确等等,但是,展卷读来,我们从中会感受到那种悲天悯人的情怀。“突发新闻”,字面理解本来可能更多着眼于“事”,但在这本集子里,“事”只是“人”的背景,人,才是焦点所在——关注平常的人,下层的人,边缘的人,卑微的人,遭遇不幸的人,那些建筑工人,那些工厂打工妹,那些贩夫走卒,那些痴情殉情的男女……这个社会从来不曾垂青于他们,从来不曾聚光于他们的生存,乃至他们的不幸都可能会在不幸发生的瞬间湮灭无闻,这种关注本身不恰恰已经是一种悲悯情怀么?
而这种情怀源生于关注而又不仅止于关注。在大多数的篇什里,你会看到,在这一大片浓稠的阴暗残忍中总有人性之美、生命之光的闪耀,你会看到,在这些卑微的生命过程中,总有那么强烈的向真向善向美的渴望,你会看到,记者执着于披露真相但从来不追求猎奇式的展现,而总是想着能够给这些不幸的人一丝一缕的慰藉与帮助,哪怕这种帮助可能只是文字上的一句感慨,哪怕这种慰藉可能也仅仅是引来阅读者一声叹息、一点警醒。
“我想通过回忆的长廊将那些血淋淋的现场变成一个美丽的故事,呈献给你。”(张蜀梅)
她的第一篇突发新闻,多年之后,给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还不是现场的惨烈与悲戚,甚至不是别的媒体对此新闻不以为意南方都市报拿来做了头版头条,反而是张蜀梅在多方求证中访到的一个细节,那个被大树砸中的年轻的电工李X国,当晚是因为执意要冒着雷雨上夜校而不幸遇难。而因了这个细节,这个年轻人的最后时刻也更加令人扼腕感喟,事件也自一桩单纯的惨剧而有了某种程度上悲剧意义的升华。也许又是因了媒体的曝光,李X国的家人获得了有关部门的经济赔偿,貌似的天灾也便有了人祸的责任的追问,当今社会已很寻常的这样的追问,在十年前并不多见。而在《爱让心爱者中毒》里,捡回来的马蹄爽饮料让家人中毒,这种底层人群的故事直到2005年在另一座大城市同样演绎着,清洁工捡了一只“新鲜”的死鸡回家让两个儿子打牙祭,却毒死了三岁的幼子!而张蜀梅的这个故事最后的结局至少还让人松一口气——“生活又回到原来的样子,但因为抢救刘某父女仨,花了他们的所有积蓄,他们的生活变得更加艰苦,刘某继续为别人补鞋为生,妻子还是照顾女儿们,平常仍然去捡垃圾。但一家人变得更加恩爱,和美了。”最后一句的评述,我想,固然是张蜀梅采访得来的描述,但可能更是她超出一名记者身份对这贫穷而善良的一家人所作的美好的祝福。
有个电影好像叫《青春残酷物语》,可能,张蜀梅的这本小书可以叫做“人生残酷物语”。就在我写这篇小文章的数天里,依然每天都突发着众多的“突发新闻”,遭遇抢夺倒地殒命的打工妹邓哲玉朱凤梅,被陌生男人突然抱起抛下天桥的三岁小女孩任湘,开学第一天自缢身亡的初三女生小刘,……
依然残酷得令人不敢相信,不愿相信,不忍相信,但依然发生着。这就是生活!残酷,但残酷不应是让人们厌倦生活厌倦生命抱怨生活抱怨生命的理由,更多的人在无常的残酷中学会接受,学会珍惜,学会爱,学会更好地活着。就像在普通打工妹邓哲玉朱凤梅身上看到的这些乡村女孩对人生的渴望与追求,就像在小任湘的悲剧引发的全城共鸣的惊诧悲愤同情援助,就像小刘的自缢引起的在中小学配置心理辅导员的提议……
虽然张蜀梅现在已不是南方都市报的记者,也不再是专职的突发新闻记者,但她还在跑医疗卫生线,一些突发新闻依然会不期而至。她跟我说,就在昨天她为小任湘终告不治的新闻写了一个版的稿,但是作为一个一岁女孩的母亲,她今天实在没有勇气回看见报的报道。
可以说,作为医疗记者的张蜀梅依然在与死亡伤痛疾病不幸打交道,但是,乐观里看,这不也是在跟健康跟成长跟生命跟幸福打交道吗?我想,对于她,无论到哪里,无论是不是突发记者甚至无论还是不是记者,那份信念,那种情怀,还是会让她自己、她身边的人、她的读者的人生更多一分真实而少一分残酷。就像她质朴的告白,“我只想说,生活中还有很多不谐和的音符,你出门要多加小心,每一天多些宽容和忍让,让我们的生活更加健康和美好。”


2006年9月5日于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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