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花钱观

以前，我妈常不分人前人后总爱揭我老底：她啊，手上有8分钱，她能花1毛。我听了虽不爽，却没办法反驳。因为我真的很喜欢花钱。因为我实在太能花钱了。就是前年，我家老二还怒其不争地挤兑我：如果是我是你，现在即使比不上比尔盖茨，也能比得上李嘉城！她也许只是说说，可怜我却数了几宿的白羊和黑羊。丢钱的滋味不好受啊，起码我要知道是在哪里、怎么丢的吧？可是直到今天始终也没搞清楚，更不用说找回那些钱了。

后来发现，我爱花钱的根子还是出在我妈身上。也就是说，是我妈提供了我爱花钱的条件。自我初中起，妈每个月都会雷打不动地给我5块钱。起初我都用来买了书，后来就不光买书了。列位看官，千万莫小看这个数，要知道当时老妈的工资也不过三四十元。所以，尽管钱不多，但身上始终是有钱的。有钱的感觉很奇妙，第一，弟妹们听话了，叫干什么就干什么；第二，出门在外，胆子也大了许多，出现意外，不再急吼吼地要赶着回家吃饭了。直到去年，我才知道，原来弟妹们每月也是有零花钱的，“不过，只给他们一块两块。”妈这样说。但我从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奇怪！

那时5块钱能买好多东西。80年我发表第一篇文章时，稿费就是5元。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拿到稿费，我买了两本书，其中一本是聂姆佐娃的《外祖母》，定价是0.90元人民币。此外在同事要求下，我还买了一斤上海产水果糖。即便这样，仍然有一半节余。

坦率地说，随着物质生活越来越丰裕，经手的5元、500元、5000元，甚至5万元不计起数，但若让我一一还出个子丑寅卯来，还真难！所以，那5元稿费留给我的记忆当然也就显得特别和清晰了。

与我相反的是我家小屁孩。如果我是有8分，要花1毛的话，我家小屁孩则是，有9毛，想方设法也要存上1块。如此，小屁孩就成了我学习的正面榜样。“宝贝，管着你妈点！”我家老二嫌不保险，仍不时地在电话里遥控小屁孩。

我当然不希望把小屁孩培养成女“葛朗台”。但是，改造一个人不是件容易的事。就像她们决心要把我改造成一个节俭的人不容易一样，其实我要改造小屁孩也是很困难的。

经典的故事是：2005年夏，黄月亮去加拿大参加夏令营。老师说：最好不要多给孩子钱。最多只能带150加币。我非常配合老师，真的只兑换了150元加币给她。一个月后，黄月亮回来，除了我们每人的礼物外，还退给我170元加币。我吃惊异常：“为什么会多出来20块？你该不会打劫了加拿大的银行吧?”原来，夏令营在后期旅行时，由于中餐学校总是发钱给他们吃麦当劳，黄月亮吃怕了，于是宁可饿肚子，也绝不进麦当劳，如此，便省下了午餐费。

这件事，现在家族里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而知道的，无不夸奖黄月亮懂事，并曰：你帮你妈扳本了。只有我心疼得快落泪：你把这些钱带回来干嘛？即使不吃麦当劳，也要吃点别的呀！

 最近的故事是,我们说好一起去买书,各付各的钱。临到结账时,我喊黄月亮过来,她乖乖地来了,等到我让她拿钱,她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问我:我认识你吗?气得我只怪自己生女不淑。收银小姐则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还有一次,黄月亮想买一本漫画书,说好了,我只是陪她去,结果买单时又跟我打起哈哈:“妈妈,今天天气真好啊。”除了气结,我不知还能有怎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