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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蒋忠良,一米八零的个头,长相也挺英俊潇洒。说句不太甘心的话,他往这儿一站,可把我这个素来自负的“帅哥”给比下去了。听厂里的“大婶”们说,他是李书记内人的娘家侄儿。
我们厂里的原料采购,还有产品的销售,全在他一个人的手心儿里攥着。除了我这个厂长,就数他的权最大了。
前些天“眼眼”神秘地对我说,这个蒋忠良正在跟玉莲搞对象呢。
我听完自嘲地一撇嘴:“人家搞不搞对象关我什么事儿啊?我只能管工作方面的事儿,难道连别人的私生活也要我来过问吗?”
“眼眼”闹了个没趣,灰头土脸地出去了,嘴里似乎还在咕噜着什么。
我对这个姓蒋的印象不怎么深,平常对他的所作所为也不太过问,人家毕竟是李书记的亲戚嘛,一般情况下,我也不好盯得太紧,要不然也忒不给李书记面子了不是?
说实话,没事儿我也不爱提这个人,因为一提起他就让我想起玉莲那张观音菩萨一样的脸。每当想起这张脸,我就觉得自己心里有一条小虫子在蠕动着,让我坐立不不安,白天吃不下饭,晚上睡不着觉。
这是自从爱娃去世以后,从未有过的现象。
所以我尽量地多考虑工作,不让自己有时间去想这张脸,我甚至好几次背着人骂自己道貌岸然,人面兽心!不是吗?明明说是把玉莲当作妹妹来看待的,为什么还是忍不住总对人家想入非非?!
我想接下来他们就会谈婚论嫁,步入洞房。到了那时候,也许我的烦恼就会自动结束。
本来我以为剧情就将这么平静地发展下去了。
但是毕竟没有哪部电影是没有曲折就可以打动人心的。
有一天,会计小王(也是一个未婚姑娘)捧着几册帐本,神秘兮兮地来办公室找我。
我不由得有些奇怪,身为一厂之长,虽然厂里的一切事务我都有权过问,但是我明白李书记的意思,他是不想让我多管帐目方面的事情,所以我尽量不主动问起,估计会计小王和出纳小宋也受过李书记的叮嘱,所以她们从不让我插手这些事情,但今天。。。
我搬了一把椅子让小王坐下,又拿出一些粗茶叶给她泡了杯茶,这才开口问道:“怎么了?小王,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厂长,本来我是不想来麻烦你的,可是帐目上出了点儿问题,如果再不查清,我怕以后漏洞会越来越大,到时候只怕我们都没法交待。”
“哦,出了问题?出了什么问题?你不是一直都管得挺好的吗?”
“其实我是前几天就看出些眉目了,但是在确定之前,我不敢声张,因为不能随便冤枉人,直到确认了,才来向你汇报的。”
“嗯,如果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你自己看着处理就可以了,没必要都来和我说的。”
“我知道,如果是小事,我也不会向你提起的。”
小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接下去说道:“这段时间,我发现小蒋在原料采购和产品销售上的帐目有点儿对不上号,导致了厂里资金的入不敷出,并首度出现了亏损,再这样下去,我担心厂子会支撑不下去,所以不得不和你说了。”
“啊?不会吧?有这么严重吗?小蒋可是李书记的亲戚呀,你确定你没搞错?”
“我不是个信口开河的人,我也不会随便说别人的坏话,我既然说了,就是经过了慎重考虑的!”
“你是说小蒋他贪污厂里的公款?这怎么可能?”
“反正帐目都在这儿,你自己看啊!看看我有没有冤枉他!”
“嗯,咝。。。这个事情嘛,我还要考虑考虑。。。”
“厂长,我也知道你为难,可你毕竟是这个厂的领导,如果你不管,以后厂子倒闭了,你可是要负责任的。好,我已经把情况向你反映过了,究竟该如何处理,你自己看着办吧!”
小王气呼呼地捧起帐本转身欲走。
我一看小王生气的样子,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赶忙站起来拦住了她。
“哎,哎,哎,别走啊,真生气啦?我这人就爱开玩笑,你可别当真啊,本人郑重向你道歉!敬礼!这样行了吧?哈哈,笑了,笑了。。。”
小王见我举手敬礼的滑稽样儿,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就会贫嘴,还厂长呢!我看你就是个大孩子!”
怎么说我也是个堂堂的厂长,现在被一个小丫头片子这么当面“开销”,凭我脸皮多厚,这会儿也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我赶紧向门口一望,还好没人!
可是还不能给她摆架子,我一时觉得好不尴尬,竟然无从开口。
据“眼眼”从厂里听来的小道消息,这个小王也是个有背景的人物,好象是原公社高书记向李书记特别推荐的,当然,具体她和高书记是什么关系,我们可就不好过问了。
幸亏小王也是个明眼人,我不太自然的“笑容”提醒了她,使她意识到了自己的“放肆”!
“好了,厂长大人,咱别光顾着开玩笑了,你说小蒋这个事儿你到底管是不管?”
我收起机械的笑容,一本正经地说:“要是厂里出事儿我都不管,那我还配当这个厂长吗?是吧!只要查到小蒋真有什么问题,我一定会严肃处理,决不包庇!”
我一见有台阶可下,忙趁坡下驴。
我走过去关上门,拉拢窗帘,这才坐下来,和小王一起翻看帐目。
其实蒋忠良的贪污手法并不高明,一般人都能看得出来,更何况是我这个曾经当过几天会计的“高手”!
他采取的是抬高原材料进购价格,压低产品销售价格的“土办法”,但是“土办法”往往具有高效率。
经过我和小王的仔细核对,从近一个月来的帐目上,找出好些漏洞,差额竟高达两千元左右!
这在当时可不是个小数目!
在一九八三年,一斤猪肉的价格是0。73元,而当时一般工人的月工资在十几元左右,对于我们这个小厂来说,两千元是多大的家当,可想而知!
我考虑再三,觉得对此事要慎重处理。
因为李书记一直对我特别关照,如果没有他的眷顾,就没有我的今天,一个人要知恩图报啊!
我叮嘱小王,对此事要坚决保密,不得到我的允许,绝对不可以泄露出去。。。
当天晚上,我就赶到了李书记家。
对我的突然来访,李书记显然很意外,因为我从未去过他家。
茶过三巡,我说明了来意。
事先我就想过,对于这件事,实在是很难启齿,所以我在路上就想好了“招数”。这个“招数”就是“摞挑子”!
我放下手里的茶杯,面露难色地说道:“其实我今天来,是向您辞职来了。”
“什么?辞职?辞什么职?为什么要辞职?”
李书记似乎觉得我的话有些不可思议。
“群子,你可别犯糊涂啊!不是叔说你,有多少人想还想不来这个位子呢!”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李叔您对我的信任!可是对于这个厂长,我实在是难以胜任,不如请个真有本事的人来干吧!”
“哈哈哈,你这小子,你到底是不相信自己的能耐呢,还是不相信叔的眼光啊?告诉你,我活了这么大年纪,还真没怎么看走眼过!相信我,你是这块料!如果你是遇上了什么不能解决的困难,你可以尽管向我开口,在这一亩三分地,我说话还有些份量!”
“那我可就跟您明说了,如果说的不对,您多担待。。。”
李书记听了我的叙述,半晌没吱声。
两个人闷头吸了会儿烟,良久,李书记才似乎下了决心。
他把椅子往我跟前挪了挪,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眼睛瞄着里面卧室,放低声音说道:“其实这个事情倒是我给你添麻烦了,你也知道,这个小蒋是你婶儿的娘家侄儿,当初就是她硬让我把小蒋放在这个厂里,唉,女人嘛,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我也是见这个人有些真本事,这才答应的她,可没想到。。。”
“看您说的,我当初在船队的时候,出了那么大的事儿,还不多亏了您替我兜着,按理说我也不该来麻烦您,可是那个小王她比我先发现了这件事。。。”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
李书记边听边连连点头。
“那时候情况和现在不一样,那时候我们的船队成天在外面跑码头,天高皇帝远,只要我不说,上面不可能知道。”
“那是,那是。”
“其实出了事儿我也不希望你藏着掖着,因为你现在可是要对我负责的,因为是我提名让你当这个厂长的,你要是把这个厂搞砸了,我面子上也不好看。”
“嗯。”
“我看这样吧!你先回去,这个事儿要保密,你也别找小蒋了,由我来和他谈,希望他能主动把钱退出来,如果实在拿不出来,我去信用社贷一笔款子,先垫上再说。至于小蒋嘛,这个厂里也不能再让他呆下去了。”
第二天上午我和“眼眼”来上班,在厂门口正好遇上蒋忠良,他朝我点点头,说了句:“厂长来了啊?”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心里却在想:你现在还对我客客气气,明天却不知道要怎么对我呢!
果然不出所料!
第二天中午,我正在办公室和“眼眼”说话呢,蒋忠良一头冲了进来。
他指着我的鼻子骂道:“张群,你他妈浑蛋,你都和我姑夫说些什么了?”
“没说什么呀?你自己做的事儿,自己还不清楚吗?”
“眼眼”不知就里,还上来打“圆场”:“你们俩这是怎么了?中午都吃生米饭了呀?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呀?”
“你他妈给我滚一边儿去,人渣,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在这儿指手划脚,插什么嘴?!”
蒋忠良边骂边使劲儿推了“眼眼”一把,“眼眼”一时没有准备,一个趔趄,后背“咚”地一下撞在了墙上。
“眼眼”一看看形势不对,赶紧坐下了。
“说什么呢?你小子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见他态度恶劣,也不愿意再扮什么“君子”。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没有我姑夫罩着你,你能当得上这个厂长?烂赌徒,人渣,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门外伸进来几个女人的脑袋,我一看,原来是厂里的几个女工。
因为条件差,没有正规的厂房,我们当时只好租了几间比较宽敞的民居,隔开了小半间作办公室,所以这里一闹,隔壁的人都听见了。
我走过去,冲她们一挥手:“去,去,去,都干活去,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别人吵架啊?”
我“乒”的一声,重重地关上了门。
“有什么好怕的?还当你这个破厂子有什么了不起啊?你不要我?哼,老子还不愿意呆呢!”
蒋忠良拉开门,刚想出去,又回过身来,恶狠狠地冲我说道:“姓张的,你他妈给我等着,我跟你没完!”
他摞下一句狠话,这才心满意足地扬长而去。。。
我和“眼眼”面面相觑,一时气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过了半晌,“眼眼”问道:“你们闹了半天,到底什么事儿啊?”
“唉,一时半会儿还真说不清楚,以后再告诉你。。。哎,你不是说那个玉莲和这小子搞对象吗?”
“是啊,我听那些女工们说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那姓蒋的在这儿这么闹腾,她怎么也不过来看看?”
“哦,她前两天说是家里有事儿,请假回去了。”
“请假?她跟谁请假了?”
“她跟我说了,可是我忘了告诉你。”
我朝“眼眼”看了看,心里说:你小子是想女人想昏头了,还以为这个厂里是你说了算呢!有事儿连我都不通个气就自作主张!
可是我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嘴上却不好说出来,因为象“眼眼”这么“铁”的哥们,世上能找到几个呀,我宁愿不当这个厂长,也不愿失去这么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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