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和阿姨从莲花广场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深秋的厦门已经闻到了点冬天的味道，天气阴霾地压着小城，街上的人匆匆地赶着回家。

 

阿姨说，那恶心的人，这个月又扣住了我的工资。

 

我不是也一样，看一下吧，实在不行换个地方，工资多少是一回事，拖欠着就不好了。

 

沿着莲花公园走到莲花北路，心情坏透到极点的时候漫无目的地走着，如同这天空一样灰暗着。

 

我几乎是和阿姨在同一时候接到电话。小贱人（大学同学，男）在电话中催促着赶紧回来，三缺一。这是我们的惯例，周末的时候几个人总聚在一起打牌，除了放松一下心情，说说话交流一下近况外，我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了。阿姨在一旁已经是微笑着用熟练的英语讲着电话，又是她那外国老头，她捂住电话，压低着声音侧过来跟我说：老头问我跟谁在一起，叫我去餐厅坐一坐。我没太在意，想着晚上吃什么。阿姨空余的时间在厦大进修英语，老头是她认识的朋友，据说热情开朗的一个人，我没见过。

 

二

 

Little boy，这是阿姨刚刚在电话中说到的词。这是在说我吗，她说是，然后大笑，一直僵着的表情开始放松了。坐在公交车上，我说，就不和你去了，晚上回去有事。阿姨说，去啦，我都跟他说了带个Little boy去，他很happy地说OK。

 

哦，对了，餐厅了有几服务生小MM都很可爱，还讲着一口流利的英语。你不是想学英语吗，顺便还可以看看小MM，多好啊。阿姨这样说道的时候，我并不是很在意，打了个电话给小贱人说晚点回去。

 

那个餐厅是一个德国人开的，老婆是厦门人，餐厅的事一般都是她打点的。这家德国餐厅坐的是德国菜，来的客人也都的在厦的德国人，还算是小有特色。

 

在车上的时候，阿姨给我介绍着这家餐厅。

 

老头是老板的朋友，餐厅里的常客，阿姨有时候会去那坐坐，和他们用英语交谈交谈，也可以帮助她提高口语。

 

三

 

后埭江路是厦门的一条老街，地处厦门的中心地带。原来靠近厦禾路一带都是厂房，现在工厂基本搬出岛内了，这一带也陆续地拆迁变成一栋栋高层的住宅。

 

说到后埭江路，很多人都会想到在这条街上的一代佳人夜总会，厦门小有名气的夜场。除此之外，谁曾想到，还有一家德国餐厅静悄悄地开在了新落成的小区路口旁。

 

四

 

老头叫nick,看上去很面善的一个德国老人。我们到餐厅的时候他正和一堆外国人交谈着，远远地微笑着向我们招手。

 

一个年纪看上去很小的服务员走过来亲切地和阿姨打招呼。问我们吃饭了没有？阿姨常来，和她们都认识，指着MM给我介绍说叫kathy，中文名叫蔡什么来着？MM说，呵呵，叫我kathy就可以了。

 

我肚子确实有点饿，接过菜单一看，傻了，全是我看不懂的，貌似英文，有貌似德语的菜单，我冲着阿姨笑了笑说，我都可以。

 

更尴尬的经历还在后面。

 

德国菜最大特色就是土豆，翻着花样地做成各类美食。

 

五

 

餐厅不大，但布置得很情调的感觉，是不是德国风格我不清楚，因为一进到那边的时候，我就已经成哑巴了。Nick 跟我打招呼的时候我也只能半天地冒出一句，hello。该死的，那时候我才知道这几年来厌恶英语对我产生的直接后果，就是能让我在特定的某个时刻成为哑巴，甚至成为一群人眼中视为不见的人。

我得重新学英语，不能再厌恶这门该死的却很实用的语言了。

 

好在阿姨在一旁给我解释着。比如坐在餐厅中间的这群外国人都是德国人，有几个是在林德叉车工作的；吧台的那个女人就是老板娘，大家都叫她钟姐；刚刚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叫kathy，是这几个服务员里唯一能说得一口流利英语的；吧台旁那个小伙子叫kelly，做得一手德国菜。……

 

六

 

德国餐厅并没有德国啤酒。喝着青岛加冰的大杯啤酒，几个人在吧台旁聊天。

 

钟姐在吧台内为我们服务，不时还引导着大家感兴趣的话题。Nick就是一活宝，经常见着嘴巴动了几下后就把大家给逗乐了，阿姨兴致勃勃地参与到中间，我则在一旁独自喝着啤酒，看着他们嘴巴一上一下蹦出一堆我听不动的语言。

 

Kathy是这群人中最活跃的一分子，在结束了一天最忙碌的时刻，她加入到了人群中。

 

她看上去就是一个小丫头，活蹦乱跳的，讲了一口流行的英语，讲到激动的时候就差一点没把脚放到吧台上了。一群人似乎已经习惯了围在这样小丫头旁边听她用细腻的声音讲述着身边的事情。尽管我厌恶并听不懂的英语，但我还是从这个小丫头的英语里听懂了一些。白天，她在幼儿园兼职教小朋友英语，晚上在餐厅上班，因为是餐厅里惟一能和客人沟通的服务生，钟姐很器重她。

 

七

 

阿姨突然想起旁边还有一个哑巴，回过头来对我说，你不是想学英语吗，可以叫kathy教你啊。

 

我笑了笑。

 

Kathy说，英语还用教啊，多来我们餐厅，多听多说就会了。口语嘛，不像你们在学校学的那一套什么语法。

 

阿姨说，留个名片给她啊，还用我教你啊，哈哈。

 

这才发现众人正看着我，kathy也似乎有接受名片的意思，赶紧从包里掏出张名片递了上去。

 

阿姨说，顺便留上QQ吧。

 

哦，是，又把QQ号码也上了。

 

Kathy说我什么时间上QQ，有上我加你吧。

 

八

 

回来的路上，阿姨说我怎么这么笨，想泡妞想学英语也不机灵点，还要我一直提醒。

 

我不是不机灵，是一晚上被那鸟语花香冲昏了头脑了。一进门就被鉴定为哑巴后，我已经再也说不上其他的话了。

 

九

 

这一天，是2006年11月17日。

 

我第一次见到丫头的情景，一直清晰而琐碎地记忆着。

 

阿姨是我那时候的同事，比我大几岁，阿姨只是我给她的外号。

 

几年后，德国餐厅里那个可爱的小丫头成为了我最珍爱的薇，这是我不曾想到的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