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娱乐周刊编辑 李瑞强　对话人/艾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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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海鸰

　　1953年出生山东，总政话剧团著名编剧。电视剧剧本处女作是与王朔合写的《爱你没商量》，随后凭借三部话题力作《牵手》、《中国式离婚》、《新结婚时代》分别触及到“第三者”、“婚姻ED”和“孔雀男凤凰女”三大社会现象，从而在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至今，完成了十五年内对中国婚恋现象的具体描摹。

《牵手》：“小三儿”的学名叫“第三者”
领导给我压力，不准把婚外情写得太浪漫了

　　采访王海鸰之前，恰好听某朋友说起一句妙语：没有拆不散的情侣，只有不努力的小三儿。因为职业的关系，放眼望去，圈里有出名的男“小三儿”黄维德，经典“小三儿”李嘉欣，重点疑似 “小三儿”小宋佳，更别说圈外更多类似的事例了。王海鸰也说“小三儿”这个词透着古怪的亲切，她还延伸加一句“还有小四儿呢”。早在1994年，她就凭借作品反映婚外情内容的《牵手》轰动全国，蒋雯丽、吴若甫、俞飞鸿全部大红。王海鸰幽幽地说：第三者可不是我活生生写出来的。

　　南都娱乐：你是怎么入了编剧这个行当？

　　王海：是王朔带我写一个本子，就是《爱你没商量》（宋丹丹、谢园主演）。我那个时候首先是缺钱，要养大我的儿子，另外我觉得王朔很强，跟他在一起能够让自己开拓新的写作领域，知道电视剧剧本是怎么回事。当然他选择我也是值得，不费事，我懂文学。任何一个好的剧本说到底其实不是拼故事框架，而是拼细节，而细节体现的就是文学性。

　　南都娱乐：感觉你就像张爱玲一样，写来写去，全是婚姻里两口子的那些事儿，是因为你最擅长，还是最有兴趣？

　　王海：那肯定是有兴趣，否则我就不会写。因为性别的原因，我不像男人那样关注战争、政治和商业，在我小的时候我就关注我父母的关系，等我成长了，我就开始关注女人与家庭，以及她在婚恋生活中的状态。我从来不觉得闷，看起来好像很简单，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但事实上随着社会的发展，婚恋关系中存在着各种各样复杂的模式。

　　南都娱乐：感觉你的作品，恰好记录了我们这个时代在婚恋问题上的变化过程，比如1994年的《牵手》就写到了“第三者”，当时还引起不小的讨论，有人说你把婚外情写得太美好了。

　　王海：第三者，不是被我活生生写出来的。它从来就存在，以前政策那么严格的时候，还挡都挡不住，何况现今？我接触过很多身边的例子，我要凭良心去写。很多做“第三者”的女人并非是坏人，而是涉世未深，在还没有准备好，就投入到一段不计后果的感情中。我很反对把人单纯地分为好人和坏人。而且单纯从写作技法上说，两个女人，一个是妻子，一个是第三者，观众就爱看她们谁赢谁输，对吧。如果第三者一出现就是肤浅的狐狸精，那就没看头了，结果谁都猜得出来。我1994年写出《牵手》的时候，电视剧制作中心的领导就说，剧本不错，但能不能少写点第三者，不要把婚外情写得太浪漫了。但是我必须尊重内心真实的感受吧。

　　南都娱乐：这下可好，从“第三者”，然后被叫为“二奶”，现在流行叫“小三儿”，你也算挺有预见性的，写了那么一个故事。

　　王海：不能说我有预见性，而是我恰好写出来了。当时社会还不太谈这种现象。其实，本来一夫一妻制，就不符合人的自然天性，是私有制的产物，所以婚外情的出现是必然的。

《中国式离婚》：女人要想拴住老公得自修
“我结婚连吵架都没有，就离了”

　　王海鸰，也是一个女人。不过她却选择了大多数女人没有选择的道路，单身至今。唯一一次婚姻是与同样身为作家、编剧的乔瑜（参与编剧《渴望》等，已病逝）的结合，两人相逢于海南，长期两地分居，共同生活在一起不到一个月时间就选择离婚。有人说，《中国式离婚》就影射了两个幕后编剧的真实生活。对此，王海鸰说，从来没想总结过去，但过去让她拒绝了婚姻。这部由陈道明、蒋雯丽出演的大剧，直接揭开婚姻种种不堪的“暗涌”，其中一段描述丈夫伪装性无能逃避夫妻生活的情节，更是让感性的观众不寒而栗。

　　南都娱乐：《牵手》后，就是《中国式离婚》，播出时间是2004年，刚好是个十年，同样很轰动。有一些人说看完这部剧，对婚姻产生了恐慌，算不算你带来的负面效应？

　　王海：首先我不觉得是负面，如果一个心智不成熟、什么都没准备的人走进婚姻，在里面被折磨、被扭曲，最后一败涂地，遍体鳞伤，那就不要开始这段婚姻。相反，我觉得我是在提醒他们一定要慎重。

　　南都娱乐：我印象很深的是，蒋雯丽的一句台词：幸福就像手里捧的一把沙，你抓得越紧，它就漏得更多。挺有感触的。

　　王海：就是这个道理，我提醒那些已婚妇女，与其花时间去提防这个那个，不如多搞点自我建设，比如打扮漂亮点，多充实自己。这其实也符合自然规律。（你是说，自然界的雌性动物也是这样做的）对啊。

　　南都娱乐：我不知道这样问是不是恰当，这个剧本里有没有你本人婚姻生活的体验心得。

　　王海（片刻犹豫）：……我没想过总结过去，但是走过来，要说没影响也是不客观的。我的婚姻很短暂，共同生活不到一个月就结束了，连吵架都来不及。但是如果我没有经过这段婚姻，我写婚姻永远就是隔靴搔痒。因为我经历过，才知道我是多么不适合。
南都娱乐：那你选择了一条不主流的道路，算逃兵吧。

　　王海：怎么不主流了呢，我选择了最传统的中国女性的道路，含辛茹苦把儿子带大。（但你不需要感情啊）从这个角度上说，倒确实不主流。但我不认为自己是逃兵，那些逃进婚姻里、不独立的女人算不算另外意义的逃兵呢。我承认，在感情的问题上，那些在婚姻里百炼成钢的女人比我坚强。

《新结婚时代》：感情多元的年代，潜规则不稀奇了
“冷眼旁观下来，我很同情女演员”

　　2006年播出的《新结婚时代》由郭晓冬、刘若英和梅婷出演，讨论的是两个人结合，事实上是各自身后家庭关系和社会关系的结合。不过，因为当时婚恋题材剧几乎到了泛滥的地步，哪怕该剧依然保持王海鸰惯有的思考力度，但是影响力与前作相比还是逊色了。在这个感情多元的年代，与王海鸰的对话不如跳出剧本，聊聊潜规则，聊聊编剧眼里的娱乐圈吧。

　　南都娱乐：作为编剧，尤其是你这样的名编剧，跟娱乐圈是否很近，有没有保持一定的距离？

　　王海：距离是客观的，而且我的个性决定了我只会冷眼旁观，做好分内的事。（想写一些娱乐圈的爱情故事？）如果我要写的话，我不会写那些女演员的风光，我要写的是浮华背后的酸楚，我很同情她们。当我有一定话语权的时候，我曾经推荐过一个女演员上我的戏，当然她名气不够，为了这个角色，她准备很多，试镜的时候天特别冷，她为了体现自己的气质还穿短袖，自己没孩子，就借朋友的孩子来带，体验生活，但最后还是没上。我还见过女演员大老远因为一个电话“你过来试试吧！”就飞过来，费用自理，然后被拒绝了，顿时脸就不好看了，但也只得走。（知道潜规则吗？）知道啊，我听说不少，但没接触过当事人。我对这个话题没兴趣，因为觉得太正常了，各行各业都有，连知青大队里都有呢。

　　南都娱乐：听说你和梅婷关系不错，还一起吃过饭？觉得她怎么样？

　　王海：饭没吃过，但见过几次。她出演过我的《新结婚时代》，我觉得她是一个很聪明的女演员，善于去利用别人的智慧，在拍戏的时候，会给我发定妆照，会给我打电话沟通戏怎么演。我就是这样的人，你打电话来请教我，我就跟你说，如果不打，也没所谓，各司其职罢了。（蒋雯丽呢？）她是一个很优秀的演员，不能说因为她出演了我的两部作品，就只适合去扮演面临危机的家庭妇女，而是说她诠释得不错。当然，这个角色如果换了别人，比如张雯丽，李雯丽，会不会同样成功呢，我看也是有可能的。

　　南都娱乐：写婚恋题材写多了，会不会闷，想过尝试其他的领域吗？比如结婚之前，还有谈恋爱，还有其他一些话题，比如未婚生子、同居等等。

　　王海：我写过谈恋爱，现在手头上的剧本刚刚进行到男女主角在谈恋爱，至于你说的边缘题材，我是不写的，兴趣不大，另外也了解不多。

　　南都娱乐：你也算名编剧了，钱应该赚得不少吧，跟海岩、邹静之那些男的比呢？

　　王海：钱呢，还可以，够我用。我也没跟他们比，情况不一样，他们是男的，另外比如海岩还自己做老板，不具有可比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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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手记

如果我是男版王海鸰？

　　采访了王海鸰，手头正好有朋友从香港快递来的足本《小团圆》，张爱玲以身试法，满足了普罗大众的八卦心态，同样是闺房那点事儿，虽然叨叨的我有点烦，但书中有句话“家里有人离婚，跟出了个科学家一样现代化”，细想就觉得张老师的刻薄与调皮。倘若我是男版王海鸰，我会写以下议题：聪明的读者，您没猜错，这些段子都发生在精彩的娱乐圈，您期待我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