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这一天,期盼的那一天
(2018-11-14 10: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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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儿文化情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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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这一天,期盼的那一天
——读杨兴虎散文《这一天,那一天》
熊道德
杨兴虎的散文《这一天,那一天》首发《荆门文学》,后在微信、QQ和微博等自媒体传播和热议。一篇散文能获得读者广泛认同,我想与散文话题有关——父母与准儿媳第一次见面。
现在的父母对子女有几愁:一愁孩子读书,担心孩子考不取好大学;二愁孩子就业,担心孩子找不到满意的工作;三愁孩子婚事,现在好多孩子二十大几、三十岁了还不谈恋爱;四愁能早日抱孙子……有人说这是中国式父母,喜欢操心。但不操心不行啊,凭孩子一己之力买得起房吗?虽说现在的中国比二十年前富多了,但社会竞争压力也大多了。大龄青年了还不谈恋爱,结了婚好长时间仍没孩子,这都是二十年前没有的现象啊。刚好这代人又是独生子女,是父母的唯一,叫父母能不愁吗?
这篇散文首先好在选题,子女婚姻是一个社会话题,有广泛的读者群,不仅能引起五六十岁父母的共鸣,也能戳中二三十岁年轻人的心。一篇散文,立意高远能吸引人,文字优美能吸引人,别出心裁的开头能吸引人……但选题合读者胃口最直接。现代资讯发达,海量信息,海量文字,让读者目不暇接。即使文章就在眼前,也存在有没有耐心读下去的问题。如我本人,只要读到有关神、鬼、道、佛、阴阳、八卦之类的东西,不管写得怎么样,看第一眼就pass了。作者写文章,除了个人情感心理需要,也是为了给人读。既然是给人读,就必须考虑这个问题:我这篇文章准备给什么人读?读者有没有兴趣或耐心读下去?
杨兴虎的这篇散文以对话开头:“‘爸,你们暑假准备什么时候过来……’儿子按照惯例微信催问我。”“‘看你要不要我们去撒。’我调侃儿子道。”“‘看你们想不想见未来儿媳撒。’儿子反过来调侃。”“‘那必须见。’我急切地回答。”
这个开头寥寥数语,一幅亲密随和的父子关系图就呈现在读者面前,读了这个开头相信很多人就欲罢不能了——这是个什么样的家庭?未来的儿媳会是什么样?后面会发生什么故事?尤其是那些有过同样经历或即将要见未来儿媳妇、未来女婿的父母们更想读下去。
这个“选题”与其说是作者的慧眼,毋宁说是作者真情实感的流露,或许作者根本就没“选”,因为对作者来说,“她就是我与夫人苦苦相盼了将近十年的儿媳”。苦盼了十年,自然有感而发了。
除了选题,真情实感是散文的灵魂。真实,即人物和事件必须是真实的,它与小说的真实不同,小说只要求文学的真实,至于人物和故事多是作者“创作”的。本文无论是客观记述与描写还是主观评论与抒情,都是真情实感的流露。四个人物:我、妻子、儿子和准儿媳;三个事件:儿子和准儿媳到机场接父母、就餐、饭后散步。人物不多,事件简单,真实性不容质疑,但文章却写了三千多字,重点就在写情感了。
先看“我”的情感:开始还想与儿子调侃一下,但一听说是见准儿媳,立刻换了语气,“那必须见。”真到了见面的时刻,“只那么一眼,我已经认定,她就是我与夫人苦苦相盼了将近十年的儿媳。”吃饭的时候,“看着开心果一般的准儿媳丫头那双水灵而会说话的大眼睛、白皙而胖嘟嘟的圆脸蛋儿,看着这对恋人孩子般淘气而亲密的小动作,我长舒一口闷气,竟有了掀开石头羽化登仙的幻觉。”“虽然这是第一次见面,却也没回避谈婚论嫁的事,我问他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再看作者通篇都没用“儿子的女朋友”,大概觉得那样过于疏远,而是用了“准儿媳”“丫头”的表述,说明了“我”一是急,恨不得儿子明天就结婚;二是宠,她既是“我”儿媳妇,也是“我”闺女!
再看妻子的情感:“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是漫长的”,先是唠叨,“我做任何一件事都是在延误她见准儿媳的时间,都是在犯不可饶恕的错误”;接着感慨,“老了,穿什么衣服都不好看了,这个样子见儿媳,儿媳会怎么看我”;一路上的兴奋,“一向低调内敛的她一反常态,说蓝天白云天气好,说满眼青绿景色美,还不停地拍照发微信群,并且把所有照片都取名为‘向幸福出发’”;见面时的激动,“那一刻,我感觉到夫人内心的激动,声音也几乎哽咽了。”
虽说这是一篇散文,却具有小说的特征——鲜明的人物性格刻画和人物形象描写。“我”那个长期做政治思想工作的“政委”“指导员”的形象自不必说,妻子的人物形象最为丰满,那种第一次见准儿媳忐忑、激动的心理描写和挑衣服、做饭的动作描写,都使一个鲜活的母亲、妻子的形象跃然纸上。现实生活本来如此,如今已不是“丑媳妇害怕见公婆”的时代了,大多是婆婆比媳妇更紧张。至于对两个小字辈的描写,虽然着墨不多,但寥寥数笔,人物形象和性格都出来了。如写儿子的,为父母预定机票,反映了儿子孝顺懂事;多次拒绝父母介绍的女朋友,反映了儿子有主见。写准儿媳的,“带着一束精美的玫瑰花”,“一声甜甜的‘叔叔阿姨’,叫得我们喜笑颜开,心花怒放!”尤其是作者“我”将话题转向他们结婚时,“丫头低着头小声说,‘怎么着也要谈恋爱满一年吧。’”既反映了姑娘家的羞涩,也表现了她的细心沉稳和对婚姻大事的严肃态度。读到此,叫人有点忍俊不禁了——让你们急,我偏不急!更让文章有了戏剧般的冲突。
文章的结尾写一家人晚饭后到湖边散步,用一段写景的文字把文章推向高潮:“夜晚的观景湖,自然、迷离、梦幻。湖边茂密的野生芦苇在路灯的映衬下由白而黄再到黑,苍苍茫茫,看不到边际;芦苇深处三两声久违的蛙鸣,让人间闹市瞬间回归成自然田园;芦苇旁边的木质栈道厚重而古朴,漫步在栈道上,那咚、咚、咚的响声,不紧不慢,仿佛穿越成深山古刹里木鱼的禅声;栈道外面错落有致的树丛里,知了正卖力地飙出美声般的男女高音,自然而专业地合唱出一曲爱情的和声;湖正中一条飞架南北的大桥在 LED灯装饰下,像一条耀眼夺目的玉带;放眼四望,远处建筑物上辉煌而绚烂的彩灯,将四周宏大的街景轮廓迷离般勾画出来,把梦幻的仙境雕刻在了人间。”
这一段写景,一是写眼前的实景,一家人在这样的美景下散步,更显自然与温馨;二是一种憧憬,希望“我”的家庭、希望以后儿子儿媳的生活,美满幸福。作者这个时候的心态应该是满足的、放松的、舒缓的、宁静的,这与文章前半部分的“急”形成了鲜明对比,这既是对眼前美景的陶醉,也是对未来温馨家庭生活的憧憬。
散文要有真情实感不错,但并不是说要写得太“老实”,文似看山不喜平,最后的写景是虚实相间的,这样更能增强散文的表现力。如果说“这一天”在写实,而“那一天”则在写“虚”——“这一天”已经盼来了,是已经体验到的幸福,而“那一天”在期盼中,可能是儿子结婚的那一天,也可能是添孙子孙女的那一天,总之,是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向往,其意境更为悠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