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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是之死(图)

(2008-12-03 17:02:25)
标签:

柳如是

钱谦益

陈子龙

秦淮河

文化

分类: 前尘旧事

博主按:念昔时秦淮之美,感现世情爱之艰,再贴此文。

 

柳如是之死(图)

柳如是

  终老病亡之外的死常有两种情况:自杀和他杀。而自杀无疑是一种勇者的解脱,是勇者冲决生存困扰中最彻底的一种,远非沉沦、出家之类可比。

  柳如是,四十六岁的女诗人,就选择了这样一种勇者抑或也可说是智者的灵魂遨游。

  1664年,与柳如是携手走过二十三个春秋的钱谦益病逝之后,柳如是就隐约地感觉到自己的呼吸空间愈来愈逼仄了,梦境中一双双黑手朝她圆润洁白的脖颈冲来。果真,一伙心存不轨的钱氏族人加紧了对她的围攻,百般羞辱她,说她一个风尘女子还想进钱氏宗谱,说她当初嫁过来是看中了钱谦益的财产,总之是千方百计逼迫她离开这个家,他们从而一举霸占遗产。

  柳如是,一个孤寡无助的纤弱女子,一个心性清高的文学女子,实在不堪其辱。她悲愤,她又冷静。既然丈夫先行了一步,她又何必独守落满尘埃的家园?

  “自缢”二字,如一根火柴,在她的心头擦亮,这是一种豪放的又是婉约的、灵魂可以与泥土对视又可以与流云共舞的绝命方式。于是,三百年后的我们目睹了这样一幅凄美的画面:清风明月中,一代名妓裙裾飘飘,蝶儿一般乘风归去,这时一阵细线似的天籁扬起,如泣如诉。

  可幸的是,那些提着软刀子杀人的族人们竟也都落入了法网,受到了法办。原来,柳如是早已设计将他们骗入宅院,闭紧了大门,自缢前她在墙上给家人写下遗嘱:“并力缚凶党,然后报之官。”

  好一个机敏刚烈的柳如是,居然以谁也想不到的手段,在人生的尾声中又弹起一个激越的音符!

  柳如是抛却万千思虑翔舞而去了,她抖一抖长袖,一个个动人的故事便雪粒般洒在尘世,掷地有声。

               

  与知己情人陈子龙相爱而不能相守,柳如是深深地陷进了情感的泥淖。从十五岁到十九岁,她的梦幻般的花季岁月,全耗在了这场两个人的战争里。陈子龙因为夫人的竭力反对,不能娶她进门。她于是一败涂地,只得拖着一筐诗稿一副弱体,回到了原来的家——归家院。归家院是一所颇有名气的妓院,柳如是正是在这里学会了写诗作画弹唱书法,学会了顾盼神飞莺歌燕舞。这里是我成长的地方,也是我命定的归宿啊!柳如是悲观地叹道。

  柳如是是个明星式艳女,一个个油头粉面的士子慕名而来,读她的诗歌也读她的肉体。她便一边吟风弄月花天酒地,一边暗暗地物色着可托终身的人。就这样,光阴荏苒,又是四年过去,她来到了生命中第二十三个年头。

  她当然不会知道,命运之神已给这时的她设置了她烟花生涯中的最后一个驿站。一位老人,一位智慧老人正朝她射来丘比特之箭,她没有理由举起盾牌。

  他,就是诗坛宗师钱谦益。

  那是一个初春的上午,暖融融的阳光搔得人全身痒酥酥的,轻柔的风儿无声地漫过原野,金黄的油菜花丛里蜂蝶儿在散步谈心,田埂土路上也列满了一队队的青蛙兵。柳如是这天心情特好,罩上长袍戴起礼帽,乔装成了一个英俊小生。她笑吟吟地策马驶进了地处虞山的半野堂。半野堂是钱谦益的书房,钱谦益前不久赠了她一首小诗,诗写得很艺术也很撩人,柳如是于是想见见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却不识庐山真面目的名人。钱谦益出门迎接来访者,不胜惊讶。他心里说,这个妙人儿真是性灵别致,居然女扮男装访我,想必是避我家人耳目啊。

  此时的钱谦益五十七岁,个头矮小,皮肤黝黑,实在是一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子。然而,注视他那深邃的眼睛,聆听他那深刻的谈话,再摸一摸他身后那深厚的书墙,柳如是深深地倾倒了。白发红颜,诗文搭桥;名流艺妓,灵犀相通。交往多了,柳如是说:“天下惟虞山钱学士始可言才,我非才如学士者不嫁。”钱谦益听了,大喜道:“天下有怜才如此女子者乎?我亦非如柳者不娶。”

  本来在当时社会里,士子们都是把仕途功名摆在第一位,三立(立功、立德、立言)之中功为首,可以想象他们为此弄得心力交瘁的样子。柳如是一类的风尘佳丽色艺出众,又善解风情,是他们最好的心灵鸡汤啊。但由于她们身份卑贱,“这人骑了那人骑”,世俗的规范又往往不允许士子们去忘情迎娶,所以青楼之中逢场作戏者多,柳如是们大都只能咽尽苦水饮尽孤独。陈子龙,何其优秀的一个男子汉,不也是这样的人吗?然而,钱谦益还在乎什么呢?这一大把年纪了,落得个革职还乡赋闲度日,人生一世,又能遇几个红颜知己?他觉得他无论如何也要扶着柳如是走过生命的黄昏。

  柳如是要钱谦益明媒正娶,到标志着游妓之家的画舫上去迎娶她。她要让归家院的众姐妹看看,她是如何争取到了与良家女一样的婚姻权利的。钱谦益照顾了她这个面子。迎娶那天,河岸上观者如云,绅士们指指点点,唾沫横飞,不少轻薄子弟还朝他们抛砖掷石。可新郎新娘相拥船头,谈笑自若,真是让人责怪月下老人做事不公,这等好姻缘怎么偏让一个老头子一个风尘女得了去?

  人生的幸福虽说是有定数的,但性情懦弱、不敢逾矩者往往抓不住幸福的手。钱谦益除了才学过人,是否胆识也过人呢?

                 

  家是樊笼,家是围城,对旧时的女人来说更是如此。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女人们只是劳作的机器、传代的工具、湮没的淤泥啊。然而,柳如是却以一个知识女性的才识与品性,超拔了这一切,她努力去追求很艺术很品位的活法。

  确实,实际生活中,一个人是极容易被湮没的,湮没个性,湮没快乐,湮没理想。但为什么柳如是能突围出来、超拔出来?这之中除了文化的因素,是否还有性格的、环境的因素呢?

  钱谦益无疑成就了柳如是这种生活定位。每逢客人来访,他也让柳如是陪坐交谈,倘若自己累了或病了,便更是让柳如是出面应酬,柳如是则清辩如泉流,雄谈如蜂起,来客们无不为之倾服。如需要回拜,柳如是便打马上轿,携一二小婢,代丈夫过访,哪怕过几天回来也无妨。有些小人搬弄口舌,钱谦益却毫不介意,总对人说:“她是我的徒弟,也是我的秘书。连她都信不过,还信谁呢?”

  这种长相知不相疑的夫妻规则,是很值得我们现代人借鉴的。柳如是也许不知道,她是用自己独到的言行向世俗挑战啊,她多么像一支浸透了自由思想主体意识的林中响箭,又多么像一株凭着强劲的生命力度冲出夹缝的岩上青松!

  然而,从俗务的湮没中超拔易,从品格的湮没中超拔难。到了危机四伏的晚明时期,这对夫妻人格上的分野就随着历史风云的变幻而凸现得越来越清晰了。

  当时的人都传播着一个说法:柳是真名妓,钱是假名儒。

                

  16645月,清兵攻占北京。南明弘光小朝廷在南京成立。六十二岁的钱谦益受命于危难之间,出任南明礼部尚书。柳如是也不禁热血沸腾,鼓动丈夫说:“夫君从国死,妾从夫君亡!”

  然而,令柳如是万分诧异和羞愧的是,学养深厚的丈夫却是一个软骨症患者,他先是投靠阉党余孽马士英、阮大铖,与他们沆瀣一气,然后在第二年5月大开城门向清兵投降。献城前夕,柳如是劝他一起投水殉国,他嗫嚅着说:“池水太冷。”柳如是朝他冷笑一声,纵身跳入池中。

  但柳如是被救起来了,她活了下来,她要求独居乡野。于是,她被湮没了,她不敢面对史可法们悲壮的音容,她终日生活在丈夫失节的阴影中,她的灵魂宛如系着石块的小鸟再也翔舞不得。

  当然,她不能总是枯坐面壁、黯然神伤,她一方面力劝丈夫不事新朝,弃官回乡,扶助抗清志士,一方面走出书斋绣阁,捐出首饰装备义师,奔波各地充当信使,亲临战场慰劳将士。能做的她都尽力去做,只有这样,她的灵魂上的重负才会稍稍减轻。

  在与抗清志士联络的过程中,她好几次见到了陈子龙。不知为什么,本来是陈子龙欠着她的情债,今生今世也难还的情债,但她却羞愧难当,陈子龙为民族而抗争的高尚节操足以让她五体投地啊。后来陈子龙不幸牺牲了,柳如是终日以泪洗面。一个个不眠之夜里,她在脑海中反复回放着与陈相爱的情节。她十七岁时为陈而写的“梦中本是伤心路。芙蓉泪,樱桃语。满帘花片,都受人心误。遮莫今宵风雨话,要他来,来得么?”一词,更是让她吟哦不已,肝肠寸断。

  是啊,芙蓉泪岂是抹得干?樱桃语又更与何人说?风雨之后,要他来,来得么?

         

  柳如是只要还活着,还面对着丈夫的眼睛,她就无法做到彻底的轻松和超拔。所幸的是,时间如流水,终会冲淡一切情感伤痕的,又如泥沙,终会填平一切思想鸿沟的。柳如是依旧弹琴学书,吟诗弄文,依旧与丈夫切磋嬉游,她湮没在了时间里,或者说是生活里。

  因了这份湮没,柳如是中年时期的魅力颇显得黯淡,但映照之下,她青春时代的光华多么熠熠而璀璨!

  于是,我们总想着柳如是有朝一日的奇异举动,我们在强烈地期待着她的脱俗与超拔。果真,四十六岁时的她不负众望,临风而起绝尘而去,那种惊人的美丽刺痛了我们的眼睛,也灼伤了我们的心。我们禁不住为她而流泪、而泣血。

  感谢柳如是,教会了今天仍在湮没着的我们如何去超拔!

 

                                                                  写于1998年南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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