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防书友

                                 安武林

在奥克兰，刚刚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我习惯性地瞄了一眼手机，突然发现有新的微信内容。仔细一看，我忍不住笑了。若非有许多国内出版界的同仁在场，我恐怕都要放声大笑了。

微信的内容是：晚上做个梦，你、我，还有一个人，在旧书摊淘书，可你却把我淘的旧书提走了……

发信人叫刘汉龙，是我的一个书友。我们经常在周六或者周日，不期而遇在小区的旧书摊前。尽管我们小区只有三个小书摊，我俩淘书的豪气最冲天，常常是我一捆，他一摞，我一袋，他一袋。要命的是，我俩像一对仇人似的眼睛都冒火。因为我们常常会同时看上同一本书，就看谁下手快了。

我们若是看不到对方，总是要向书摊老板打听对方来过没有，彼此惦念。若是看到对方，又会彼此心照不宣，哈哈一笑，彼此的呼吸都不均匀了。都憋着一股劲儿，似乎是运动场上赛跑的运动员一样，都暗暗运气，要超过对方，看谁眼疾手快。

偶尔，我们也会在小酒馆里小酌两杯。我们谈谈书，谈谈写作。他最喜欢听我谈写作的感受与心得体会。我讲的眉飞色舞，也会争着付饭钱。然后盯着他袋子里的书说：“嘿，你那一本书让给我好了。”他哈哈一笑，不表态，我就知道他不舍得，于是，也就哈哈一笑，转移话题。

我去过他家，他家里的书，可以用书山书海来形容。进了他们家，几乎都没有下脚的地方。对此，他的夫人和孩子意见甚大。有时候他买了书，不敢直接提回家，而是打个包，寄存在旧书摊的老板那里，另找时间来提。我若看到，必然好奇，要看看他淘的是什么书。书摊老板也很紧张，总是说：“这是老刘买的，都付了款了。”我便说：“我不要我不要，就是看看！”

不看心痒，看了心痛。这么好的书，被他买走了，心里总是很失落的那种感情。但是，我从来没有拎走过他一本书。心痛归心痛，羡慕归羡慕，这点做人的底线我还是有的。

不管怎么说，他心里是不踏实的。他总担心我会拿走他寄存的书。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终归是有一定科学道理的。他的担忧，焦虑，终于在梦中重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