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代人

                              安武林

去年和樊发稼先生去浙江温州参加会议，回来时，同行。

我们抵达北京的时候，已是半夜。我住北城，他住南城，甚远。

我本打算用出租送他一下，然后再回我那边，他坚决不同意。一来太绕，二来时间太晚。更重要的意思是，他不想麻烦我。

我看他口气很坚决，只好放弃了我的想法，但是，我很关心他怎么回去的问题。

他说：“我坐机场大巴，然后转公交。”

我大吃一惊，连忙阻止：“太晚了，恐怕公交都停驶了。”
     他说：“没事，如果停驶了，我再打车。”

 我很惶惑，不知道该怎么劝他。有时候，他很固执。我犹疑不定，他说：“武林，你回家吧，别管我了。”

但我还是不愿走，心里忐忑，毕竟，他老人家是一九三七年出生的人，已属高龄。

他很精瘦，头发花白，但笑声很爽朗，说话的声音很洪亮。

我决定最后再劝他一次：“樊老师，你还是坐出租回去吧！”

他突然提高了嗓门，声音响亮的全世界都能听见：“武林，我不敢苟同。你这个消费观念对我来说，太奢侈了。一百多块哪。”

他严肃而又认真地看着我。他在为自己辩护，但无形之中也似乎在批评我。我有点发呆，不知如何回答。

他突然笑了，柔和地说：“武林，我走啦，别管我啦，再见！”

他转身，拎着几个袋子，步履蹒跚地走了。

我叹息一声，向打车的地方走去，满脑子都是他的声音、身影、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