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重要童书：《斑糜》

                                安武林

《斑糜》，商务印书馆印行，民国三十二年十月重庆初版。民国三十五年八月上海初版。我手里所拥有的，是后者。

《斑糜》的作者是沙尔顿。现在译作萨尔登，或察尔滕。沙尔顿是奥地利的著名作家，剧作家、小说家，诗人，记者，生于1869年，1945年去世。

翻译者是方安，女性，更多的资料不可考。

本书开篇是哥尔斯胡绥的一篇短序。哥尔斯胡绥，现译为约翰·高尔斯华绥。是英国的著名作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民国翻译的书，最多大的麻烦就是书名和作者名的不规范，但这是当时的具体现实，无可指责，只不过给后来的阅读者带来许多不便。不过，从另一种意义上说，考证和求索，也是阅读的一种乐趣。

高尔斯华绥写序，此书的份量是很足的。更重要的是，高尔斯华绥不仅自己读了，而且他的妻子，侄子媳妇，侄子都阅读了此书。他们是在船上阅读的，且是校样。足以说明此书颇有吸引力。在这篇很短的序中，高尔斯华绥表达了自己的一种阅读偏见，他很不喜欢动物小说，原话是“我平常不赞成这种以言语放进畜牲口中的写法”，换句话说，意思就是不喜欢或者说反感动物说人话。他认为，这本书是成功的，全书明晰活跃，有几段感人至深。他称之为“这的确是一本小小的杰作”。

高尔斯华绥所说的“小小的”，是指这本书的厚度，以及字数。在当时，这只能算是一个中篇。以今天的眼光看，尤其是儿童书，几万字便可以做一部长篇来对待，也许对儿童书来说这个中篇已经是我们今天的长篇了，但相对于成人的长篇作品来说，依然可以称之为“小小的”，这本身没有轻视的意思。

高尔斯华绥的序写于1928年12月16日。此书当是在英国出版，方安女士从英文版翻译过来的。

高尔斯华绥的序之后，是邹海滨先生的一个序。邹海滨，疑为孙中山先生同盟会的一个重要人物，同疑为于佑任为邹海滨题写墓志铭的那位邹海滨。邹海滨先生之后，是张天泽的一个序，根据张天泽的“民国三十二年九月八日于重庆商务印书馆编辑室”落款推测，他可能商务印书馆的人。

《斑糜》这本书，现在通常翻译为《小鹿班比》。在儿童文学世界名著中，依然被许多出版社青睐。目前，出版的版本，译本，都不少。而小读者，也确实喜爱。

《斑糜》这本书，有的人称之为动物小说，也有的人称之为童话，在邹海滨先生的序中，既称它为动物小说，也称它是一篇散文。其实，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本书中的主人公都是动物，作品写的是动物们的生活。写的是一只叫斑糜的小鹿的成长经历。作者为我们描绘了一个美丽、真实、温馨的森林世界，精致地为我们展示了动物们的生活习性。作品充满了诗情画意，富有大自然的情趣。很显然，这是一本儿童读物。正如高尔斯华绥的序中所言：不但小朋友们喜欢它，就是不幸而长大了的人也同样喜欢。

高尔斯华绥的这句话耐人寻味，长大的人是不幸的吗？我以为，他准确的意思是，人长大了以后，会失去童年的纯真，童年所能获得那些快乐成年人就无法获得了。如同儿童的游戏，大人不屑于参加，儿童的笑话，成年人不能理解。这种见解――对人的评价――与德国作家凯斯特纳如出一辙。凯斯特纳的意思是：人长大以后，把童心就像一顶草帽一样丢掉，不用的电话号码一样废弃。他认为那些长大后依然能够保持童心的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我想高尔斯华绥所谓的不幸，与凯斯特纳殊途同归。

我手里的《斑糜》，原是著名儿童文学作家、教授、诗人金波先生的藏书。金波先生出生于1935年，购此书于六十年代初，弥足珍贵。他送我的时候，专门钤印题跋。跋为：

此书初版于中华民国三十二年（公元1943年）十月重庆，届时国难当头，但仍有这样的书出版，可以想见给孩子们带去了多少快乐和温暖。我初读《斑糜》正是这一版本。译文纯正雅洁，是我喜欢的语言风格。还有三篇短序，言简意赅，很有情致。近些年来，虽然有多种版本行世，但我仍珍藏这一版本，这也是珍藏那段阅读的记忆，珍藏那段永远值得纪念的时光。我与六十年代初，购此书于北京旧书肆，倏忽已四十余年，再次灯下翻阅并小记。

金波，2008年11月14日南沙沟寓所

金波先生的题跋均用繁体字写就，竖写，和书中的内容相映成趣。

这本书还记下了一段友情的回忆。记得当时，是和好朋友张怀存（女，诗人，画家）一同去拜访金波先生。我和金波先生聊天的时候，张怀存悄悄在《斑糜》的书的最后一页写下了如此话语：

当我提起笔偷偷写下这些文字时除了快乐还是快乐！因为前面扉页上有我最敬重的金波老师的赠言，其次这本书是我最好的老师朋友武林兄要收藏！因为友情所以永恒！

怀存偷偷留言于十月的北京。

    这是一本满载着温暖和温情，美丽和感动的书，庆幸，被我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