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书的沮丧

                                         安武林

2014年1月1日，是个多多少少都有点让人感慨的日子。不管你恍惚也好，想纪念和收藏也罢，是是非非和患得患失2013年过去了。这是确定的。

天空高远，太阳难为情地笑着，好像在为昔日的雾霾给人心里留下的阴沉而道歉似的。简单地说，天儿不错。

我去淘书。

到了蔬菜市场，夫人大笑：“老婆也不要了。”我脸儿微微一红，大步流星地把夫人远远甩在后面，直奔书摊。她去买菜。

看到一位微胖的中年人，已经挑了好几本。我心跳几下，故意轻描淡写地说：“这是你淘的吗？”对方腼腆地说：“是的。”

一瞥。看样子是70后的，属于慢性子的人，性格温和。

他挑了大约四五本书，我从中抽出了一本。哦，我心里呻吟了一声。厚厚的一本，书页发黄了。《昆虫学纲要》，一个德国人写的。出版时间大约是五六十年代的，估计是商务印书馆出的。

我轻轻说了一句：“有趣。”

他笑笑说：“嗯，好玩。”

我呼吸急促，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赶紧去淘书。哎，也就差那么十分钟八分钟，喜欢的书被人家淘走了。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啊。

我一直期望，能搞到植物学、动物学、昆虫学之类的书，权威的和老版本的。自己是搞儿童文学的，应该多储备这方面的知识。更重要的是，觉得这是我们国人在教育方面和阅读方面的欠缺。我们对大自然太缺乏关注，这方面的知识更是少得可怜。从孩子到成年人，你随便拉住几个去问问，路旁的花花草草树木什么的，我相信，没有几个人能叫出它们的名字的。该学的知识，没学多少；不该学的，肚子里塞得满满的。

我看了那个人一眼，苦涩，出师不利呀。我不能表露自己很喜欢这本书，只是希望，他能舍弃。不过，看他那个样子，也是淘书高人，希望渺茫。

心情郁闷，纠结，和美丽失之交臂啊。

唯一的希望，就是淘几本好书，调整下心情吧。弥补缺憾。

淘了一大圈，淘了一些书。比如卡尔维诺的《如果在冬夜，一个旅人》，记得我看的版本是《寒冬夜行人》。读书人的艳想，红袖添香类的浪漫。这种哀感顽艳的故事，也只有卡尔维诺能想的出来。一对陌生青年男女，找同一本书，读同一本书，最后在同一张床上谈同一本书。如果读读他的《书痴》，那更是美妙绝伦了。

法国文学么，一直喜欢。淘了一本午夜文丛的《女巫师》。一本工具书，《中国小说词典》。两本台湾版的书，一是《昆虫的生活》，一本是《世界古典装饰图案家具造型精华选粹》。精装本的《克孜尔石窟志》。《信成诗集：撕下的日子》，诗人的签名本，送给一个电视剧美女演员的。两本明信片。

淘了两大本合订本的老期刊，《教师月刊》创刊号共5本。《读书月报》1956年1－9期。

淘了一圈，发现那本书不见了，那个人也不见了。

沮丧。

我对书摊老板唠叨了好几遍，抱怨他好书不给我留着。老板很无辜，但又能如何呢？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这世界的遗憾，是没有办法弥补的。无论我再淘到多少好书，都不能和我没有得到的那一本相比。心情终究是郁郁。

我又朝四周看看，想找到那个人。我想，如他不相让，欣赏欣赏那本书也好啊。但是，这一份矜持，让我连这个基本要求也满足不了了。

沮丧像雾霾一样，又漫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