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上的西西

          安武林

博主按：这篇童话创作于九十年代初，距今快二十年了。是汤素兰约的稿子，当时她是湖南《小蜜蜂》杂志的编辑。这本杂志的头题是“名家新童话”栏目，每一期介绍一个童话作家，上照片，简介，还有几句手写的寄语。我出道不久，很是感动，温暖。我的很多童话集子里都没有收这篇童话，因为没有样刊了，找不到。感谢《小蜜蜂》，感谢汤素兰，感谢岁月。

一

阳台上有一只蟋蟀，蟋蟀的名字叫西西。

西西有一副清亮的嗓子，她站在阳台上，用妈妈教给她的歌儿，唱着秋天的美丽。

——秋秋秋。

你不能责怪西西，所有的蟋蟀都是这么唱啊。只不过，西西比别人唱得更动听更悦耳一些。

西西的妈妈说：“西西，别唱啦，咱们回家吧，天快黑了。”

西西说：“妈妈，我还没唱够呢。月亮和星星，还没露珠儿，她们就要来了，让我多呆一会儿吧。”

妈妈叹了口气：“哎，我的孩子怎么与别的孩子不一样，总有一些荒唐古怪的想法呢。”

——秋，秋秋。

西西一直唱着，都唱得黄页飘飘了还没有回家的意思。

妈妈说：“西西，给我回去吧，天凉了。”

西西说：“妈妈，难道冬天的雪花不美丽吗？不值得我赞美吗？”

妈妈说：“你会冻坏的。西西，你难道不知道，失去你我会很伤心吗？我可不希望有什么不幸的事情发生。”

西西说：“妈妈，你一点也不了解我。整整一个冬天，我几乎都是在难过的心情下度过的。真的，我一点儿也不快乐。”

妈妈说：“西西，告诉妈妈，你有什么想法？”

西西说：“我准备在雪花飘飘的时候，开始一次冬天的旅行。我边走边唱，相信会结识好多好多朋友的。”

——天哪！西西的妈妈急得直跺脚。

可有什么办法？西西长大了，她有自己的想法和生活。不过，这太冒险啦。

最后，妈妈给了西西一枚圆圆的、柔柔的叶子，很温暖。这叶子可以挡风，可以挡雪，可以当作外衣披在身上。

西西接过来时，眼泪差点掉下来；可是，她又忍住了。是啊，她不表现的坚强一点，妈妈怎么会放心。

——秋，秋秋。

西西冻得发抖。西西把妈妈给的叶子披在身上，还是冷得直打哆嗦。

——西西，别唱啦，冬天到了，你的歌词也该改一改了。

你是谁？

——我是蚕宝宝。

——哦，蚕宝宝，你在干什么？

——我么，在织网哩。

西西看见蚕宝宝忙忙碌碌，和她说话时也不停止劳动。那些白白的银钱，一丝一缕织得密密实实，仅剩一个洞口了。

——快进来，你不是想去冬天旅行么，我带你去吧。

西西走进蚕宝宝的小屋，宝宝把洞口封上了。蚕宝宝得意地说：“瞧，我的杰作。去哪儿找这么暖和、漂亮的房子。算啦，我也不睡懒觉了，陪你在冬天里走走。”

 

二

西西和蚕宝宝滚动着白色的小屋，开始了冬天的旅行。

——咯当！

西西问：“什么声音？”

蚕宝宝说：“是冬天的一粒石子儿。”

——沙啦！

西西问：“什么在响啊？”

蚕宝宝说：“是冬天的一片叶子，落在我们的屋顶上了。”

——呜呜呜！

蚕宝宝告诉西西，那是冬娃娃在发脾气哩。你听，小树呀，小草呀，电线呀，瓦片呀，都在抱怨淘气的冬娃娃。他给大家带来了不愉快，谁愿意和他一块儿玩。

——叮咚，叮咚，宝宝，你好吗？——哎呀，是雪花妹妹。

——懒宝宝，怎么还不睡觉啊？变得勤快啦。

——咳，我的朋友西西在这儿，别开我的玩笑啦，多没面子。

西西听说小雪花，忙探出脑袋往外看，一片雪花正好落在她的鼻尖上，西西冷得打了个寒噤，忙把头缩了回来。

——我的妈哎，真受不了。

咯咯咯，小雪花开心地乐了。

——宝宝，你的朋友害羞吗？

——不是，她怕冷。她是秋天的歌手，你是冬天的舞蹈家嘛，真难得，能碰在一块儿。

蓬蓬嚓。小雪花翩翩起舞。

秋秋秋。西西唱歌附和。

郞里格。蚕宝宝轻声伴奏。

新朋友，老朋友，在一起快快乐乐的。

奇怪，一点儿不觉得冷。蚕宝宝告诉西西，雪花正厚厚地盖在他们的屋顶上。小雪花这么做主要是怕西西受凉。不大一会儿，西西饿了。怎么办呢？蚕宝宝，没有在冬天吃东西的习惯，可是，有西西，蚕宝宝得想个办法才行。

蚕宝宝歪着小脑袋，想啊想，哎，有了。

不远处不是田鼠田田他们的家吗，田田烙饼的香味儿让他们闻到了。蚕宝宝告诉西西，你真有福气，咱们拜访拜访老朋友吧。

——骨碌。他们穿过长长的通道，来到田田的饭桌前。田田正点着蜡烛，在啃香喷喷的玉米饼儿。他们冷不丁出现，真把田田吓了一大跳。这么大冷得天，是谁呢？

——欢迎欢迎，懒宝宝，出来吧！田田高兴地说。

——别急，还有一位呢！蚕宝宝咬破洞口，和西西一块儿走出来。

——嗬，西西，早就听过你的歌儿了。不过你站在阳台上，我脖子都扭酸了。田田说。

田田听说西西饿了，急忙拿出最好的食物招待他们。西西最喜欢田田的玉米饼儿：薄薄的，香香的，脆脆的，一咬，满嘴飘香。西西一口气吃了七七四十九块。西西有点不好意思。

西西怕冷。小雪花落得越来越厚，把田田的门缝塞得严严实实的，很是暖和。

西西、宝宝、田田，跳啊，唱啊，蜡烛烧完了一支又一支。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屋外都响起了“砰砰”的声音。听像敲钟一样。西西不明白，蚕宝宝和田田告诉她，草籽们发芽了，那是春姑娘的脚步声啊。春姑娘漂亮的鞋子，从不愿沾上一粒尘土。春姑娘喜欢在草尖上和花朵上走来走去。

春天来了，大家呆在屋里还有什么意思？他们一块走进田野，那一大片一大片的青草，向他们招手问候。整个冬天发生的事儿，她们全都知道。你好你好，新朋友、老朋友一个一个都来了。

蚕宝宝展开了翅膀，他对西西说：“西西，该回到你妈妈的身边了，她肯定急坏啦。”

——噢。西西叫了一声。她可怜的妈妈，小汪汪的眼睛一定盈满了泪水。西西对不起妈妈喽。

蚕宝宝和西西一齐向很远的阳台飞去。

——秋，秋，秋。

西西的妈妈站在阳台上，眼睛红肿，声音走了调。她站在西西站的地方，以为再也看不到西西了。

——秋秋秋。西西落在妈妈的身边，她可没有妈妈那么伤心。

——没良心的家伙。妈妈高兴地责备西西。

——秋，秋，秋。西西站在阳台上，对着暖暖的阳光，她要开始给妈妈讲那些有趣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