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起兮淘书忙

                                安武林 

      今日去淘书，身体不适，走路歪歪扭扭的，克制着痛苦。一边皱眉头，一边心里发笑：“我这个样子，是否像白居易笔下的《卖炭翁》呢？”

      本来自己是一个恬淡的人，但给人的印象是个社交家一样，凑热闹，夸夸其谈，天大的误会！

昨晚提了几袋子书，送鲁迅文学院的美女作家们了。觉得码字的人，应该多读点书的。尤其是女人，多点书香气，会少点世俗气，人也会变得优雅些。晚上聚餐，孙卫卫、甘肃的书友黄岳年先生也在场，东家是尚振山。尚振山一个有追求的出版人，我和卫卫的《爱读书》《喜欢书》就是由他出版的。

到了市场，太太照例去买菜，我去淘书。

两个书摊围了很多人，另一个自春节以来一直没有开张。我赶紧问女摊主：“新书在哪里？”这是最便捷的方式了。节省时间，可以下手快。

新书没多少，期刊多。从80年到85年的《外国文艺》，《世界电影》，《世界电影译丛》，我统统先塞进购物车里，以备复选。以前的《外国文艺》和《世界文学》期刊我很喜欢，都是大家翻译的作品。但是，我的好朋友卫卫却不喜欢。记得有一次我送他《世界文学》和《外国文艺》，他很不满地说：“你不要老送我杂志呀！”我心惴惴不安。后来一想，也就释然了。一，他对书和期刊的认识是不一样的，书的重要性大于期刊，我也是这么看的。二他对书的兴趣不在外国文学上。

但另一个人听说我有这些杂志，欣喜异常，表示，这两种杂志他是必买的。此人是江西的作家赫东军。我有些复本要送他，他激动得受宠若惊，一下子慷慨地转了我好几条微博。爱书人啊，他阅读的兴趣和我很一致。更令我期待的是，施亮兄搞到了《外国文艺》的创刊号，让我欣喜若狂，恨不得像外国的骑士那样吻吻他并不细腻的手，以表示谢意和崇高的敬意。然后听他得意地哈哈大笑。

《世界电影》和《世界电影译丛》，我是受张之路先生的影响才爱上这些杂志的。他搞编剧，邀请过我看电影，给我推荐过电影，和我一谈电影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而又庄重，似乎在大学的课堂上做学术报告一样。我很喜欢他对电影的这份神圣而又崇高的敬意。一个人不爱惜自己的事业，那种发自心底的爱，无论这个人有多大成就，我本人是敬佩不起来的。

上海译文出版社的《0侯爵夫人》，我可能有，但品相如此之好，忍不住放进了购物车。还有两个英国人编的《集邮图鉴》知识出版社1982年出版，收了。小时候，我收藏过不少邮票，可惜全部给了一个我热恋过的女友。现在想来，倒不是怜惜随风而去的青春恋情，而是心忧那些邮票的归处。我女儿刚出生的时候，我打算每一年给她买一册年度的集邮册，一直买到她成年，但这个美好的心愿人竟然没有坚持下去。太太阻止了。我不抱怨她，那个时候，我们太穷了，工资很低，我欠了很多很多外债。在企业里，一元两元稿费的广播稿，我也写，而且投入了很大的热情。

我正在埋头淘书，突然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问候：“安老师，你也淘书来啦！”是一个书友，他在一家文化公司做书，这个公司后来并入了一家出版社。我看到他淘了几本书，眼睛顿时就亮了，我说：“我看看你淘的书！”这一看不要紧，百花文艺出版社1984年出版的穆青的《维也纳的旋律》一下子吸引住了我的眼球。八十年代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了很多漂亮的散文书，内容好，装帧都很别致，我收藏了不少。我赶紧说：“哎呀，这书我喜欢。我收藏了不少。”书友马上表示：“安老师喜欢就转让给你！”心里很温暖。

我突然发现了一本作家出版社1991年出版的《刘章散文选》，一翻，发现还是个签名本。我毫不犹豫就收了。在八九十年代，我应该读过不少刘章的散文诗的。那个时代的散文诗家的名字，我能记一大批的：李耕，耿林莽，刘虔，柯蓝、吴珹、陈慧瑛……其中还有刘章。湖南少儿出版社曾经出版过两套散文诗选，好像那个责编也是写散文诗的。我买了第一套，后来被被人拿走了。许许多多的书，都是被别人借走而流失的。所以，心太仁慈而把书借给别人的藏书家，痛苦的回忆可能更多些。

我正淘着，一直未开张的书摊那边围了好多人，真是晦气。这淘书还需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我跑到那里去，什么也没淘到。这时大风飞扬开了。好多人都慌乱起来，打算赶紧回家。我很淡定，因为我发现书友淘了几本书。我一看，好家伙，是陈子善主编的现代文学参开资料，绿色封皮的新月派的作品。影印版的。陈梦家，朱湘……这些人的书我都有。主要是版本珍贵。但邵洵美的那本薄薄的诗集，我没有。这一次，我不在好意思暗示书友转送了。我称赞说：“一般读书人，只看内容的，有这些人的书就行了。而藏书家则需要研究版本的流变。如果没有这些人的存在，估计所有的旧书都不存在了。而这一套书，估计也不会再版了。历史，总是会轻松地忘记一些东西的。”书友很腼腆地笑了，我的肯定让他越发觉得自己是淘对了，我看他的两手紧紧捏着书的两边，好像怕别人抢走似的。这个微小的动作，让我感觉到了他内心的温暖和激动。

大风吹，沙尘飘扬。我一路走，一路在骂赫东军：“这小子，恐怕又有福了，弄不好这些书又是复本！”

今天写打油诗一首：大风起兮云飞扬，乌云大叔淘书忙；90大洋随尘去，花儿含笑树有情。注：乌云大叔乃本人绰号。

另一书友合了一首：大风起兮书飞扬， 武林来到书摊旁，买书欲搭一本书，抠门摊主总不让。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