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里的笑声

                                安武林

生活里有笑声，那才是有滋有味的生活。但这笑声没有友情的浇灌，没有真诚而又坦荡的品性的滋润，一样的没有生命力，一样是沉闷而又干涩的。

好友二三，便是春兰秋菊。和风吹着，暖阳照着，不从心里发出笑声才怪。

施亮兄是和我在儿童文学奖评奖会议上认识的，我们都是评委。那时，我并不知道他的父亲是已故的翻译家施咸荣先生，更不知道他也是一个作家。我被他吸引，是觉得他很书生意气，笑声很爽朗。一个人心灵阴暗与否，人品是否卑劣，听听他的笑声便可以判断出来。他浓眉大眼，身上有浓郁的书卷气。这一点恐怕也是吸引我另一个好朋友孙卫卫的原因之一。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我和卫卫弟的结识也是缘分，他在报社做记者，我还在陕西工厂做秘书。我们电话里聊过，心里很温暖，很感动。后来发现，他身上也有浓浓的书卷气，尤其是他的善良，真诚和细致，一直被圈内人称道。我们都喜欢书，都喜欢简单，可谓是有共同志趣的朋友了。

于我，他们二人便是我的春兰秋菊了。所以，我们每年都要来几次聚会。聚会的时候，笑语飞扬，估计左邻右舍的包间都听得一清二楚。每一次谁出新书了，都要相互送一送，祝贺祝贺。在这个年月，共患难的朋友稀少，而真正能分享你喜悦和快乐的朋友恐怕也少得可怜。有时候，大家相互还要送点小礼物什么的，但这一点，我做的比他们二人都要差很多。

有一次，我们三个人聚会，施亮兄送我和卫卫弟一人一样礼物，送我的是衬衫，送卫卫的是一条裤子。我和卫卫顿时就哈哈大笑。这个礼物好。卫卫笑声像刀切萝卜似的，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卫卫笑着说：：“安兄，咱们定好了，谁以后参加重要聚会，谁就配套穿上。”我笑着说：“这样也可以，我白天穿，你晚上穿。”说起那个兄弟穿鞋的典故，大家又是一顿笑。施亮兄一直大笑。这个故事，我和卫卫一谈再谈，一说再说，永远都觉得充满了乐趣。

朋友之间，真诚和坦诚最重要。我们从来不回避什么。当我问起他的稿费收入的时候，施亮兄说开了几个专栏，稿费可观。一篇几百块。我又问稿费不用上交嫂子吗？他哈哈大笑说：“我交给你嫂子了，你嫂子说才这么点钱呀，你自己留着零花吧，以后不用上交了。人家还看不上我的稿费。”施亮兄的爱人是医生，专家级别的医生，收入自己比他要多多了。我和卫卫很开心，但有些话我没敢说。一般性的成人作家的稿费收入是没法和儿童文学作家相比的。尤其是出书方面。成人的随笔和散文我也偶尔为之，所以施亮兄稿费多少我心里是很有数。但是，我很敬佩他。在作家这个行当里，有的文章有的书的确很优秀，但给作家本人却不能带来什么效益。可能作家的生活情景依然很窘迫。

后来，施亮兄的听力出了问题。我说话的时候，卫卫在一旁总要提醒我：“安兄，声音大点，声音再大点，施兄听不清。”论年龄论资历论水平，我和卫卫都应该叫他老师的，因为熟悉，因为亲切，因为交情深，所以才以兄弟论。再后来，我也细心了一点，每次我们聚会的时候，我都带上纸和笔。我们要说的话，都写在纸上，让施亮兄看。我们很愿意听他谈古论今，尤其是老一代作家之间是非恩怨的故事。很多很多东西，在书里是看不到的。这样，也可以校正我在读书的时候对作家片面性的认识。

施亮兄主要写小说，历史小说，显示他的学问和想象力；现实小说，体现他的人生阅历以及文人的担当精神和忧患意识。比如说像他的《胡同》和《南子的诱惑》就很有代表性。

2012岁末，我们又相聚了。他送了我们一人一本他父亲的遗著《西窗集》。聊译林出版社，聊钱钟书，聊……很多，卫卫突然很关心地问道：“施兄，你的手表还在吗？”哈，这也是我很关心的一个问题，那是钱钟书送给他的。他说：“坏啦，没戴，哈哈。”哈哈，我们都笑了，我们希望他不要的时候送给我们。我又问道：“最近稿费收入如何？”他说：“嘿，收入大减，那几个专栏不开啦，他们也不向我约稿！”哈哈，我们又大笑了。其实，谁生活过不下去呢？这不过是我们一个开心的话题罢了。

生活中不能没有这些笑声，就像天空不能没有彩云一样。但若朋友都没了，那么，天空恐怕都没了。朋友永远是赏心悦目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