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朋友，老朋友

                                   安武林

要是很多儿童编辑朋友在一起，或者是儿童文学作家和编辑混合在一起，你会注意到一个人的脖子像正在打量四周的林中小鸟一样，她冲这个点点头，冲那个笑一笑。她要冲叫她“露露”的人点头，她要冲喊她“玥含”的人笑一笑。不明就里的人，会以为这是两个人的名字，实际上它们是一个人的名字。也有很多不知道的人，老朋友不知道新名字的，新朋友不知道老名字的，这个戏剧性的事情只会在一个人身上——汪露露（汪玥含）――发生。这是大家津津乐道的一个小事。

汪露露是一个资深美女。很多年前，她是一个小美女。1996年，她大学毕业被分配进了中国少儿出版社。当时，有一个儿童文学作家的笔会由中少的《儿童文学》杂志承办。很多作家相约去出版社串门。没想到，一个小美女从大家的面前走过，大家都目瞪口呆。其中一个男作家小声对大家说：“哥们，我去侦察下，看看这个美女是哪个部门的。”这家伙像个密探一样，鬼鬼祟祟跟着那个女的就上了楼。不大一会儿，这位仁兄喜笑颜开地对大家说：“嘿，侦察清楚啦，这个小美女叫汪露露，是文学编辑室的。”哈哈哈，大家一顿狂笑。那头发，那身板，那气质，几乎成了那一次笔会的一个秘密话题。那一次，我有幸参加了那个会议，并决定把创作定位在儿童文学方向上，但这和小美女无关。

汪露露168的个头，身材似乎一直没变过。岁月对儿童文学作家和从事少儿编辑的男人和女人似乎总是情有独钟，但我是个列外。很多年很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见面还是老样子。看来，搞儿童文学创作或者编辑，有美容之功效。汪露露属于气质美女，是那种越看越有味道的美女，不艳，有超凡脱俗的味道。尤其是说话声音有特点，像是从石头下面冒出的清泉水，细细的，很清澈，即便是大笑，也很难变成女中音。她很大方，似乎一直保持着大学时代的那种锐气。

汪露露后来调到《儿童文学》杂志做编辑，编童话。我有不少的童话就是经她的手发表的。我们有时候单独聚会，喜欢谈论儿童文学作家的创作情况，我惊奇她作家作品精到的把握和评价；有时候，很多人聚会，她喜欢聆听，微笑，很少发表自己的见解。当我发现她不大发表意见时，就悄悄地问她：“为什么不说话？”她说：“嗨，这么多人，很难得有机会聚在一起，我是做编辑的，多向作家们学习学习。”15年过去了，她似乎一直保持着一个低调的、谦虚好学的姿态。

现在的职业女性都不大容易，汪露露是其中一个。有一次聚会，她迟到了，她抱歉地对我说，她儿子病了。从此以后，我才知道她是一个好母亲。她把自己的心和精力一分为二，一半放在儿子的身上，一半放在工作上。但是，朋友们聚会，我很少听到过她抱怨或者发牢骚。她把生活中的苦与疼默默地自我消化，而给大家的是一份快乐和幸福的感觉。似乎，她心里总有那么一股泉水，从她的身上，注入到朋友们的身上。

后来有那么一天，她突然找我，请我帮帮忙，帮她看一部小说。我感到很奇怪，心想：你都算是资深的编辑了，还有吃不准的稿子来请我看？我问道：“是谁写的？”她说：“是我写的，第一本，不大会写，你把把关！”我惊诧了，她也开始写小说了？她的第一本小说吸引了我，与其说是文学本身吸引了我，还不如说是我对故事之中的主人公吸引了我。我看到的是她那个调皮捣蛋充满想象力的儿子，和她这个做母亲的真实的生活。其实，从世界上成名的儿童文学俄作家来看，不少的女作家，都是给自己的孩子讲故事，或者在育儿过程中有了很深的写作冲动才走上文学创作之路的。汪露露算是其中的一个。

后来，汪露露一发不可收拾，书一本一本开始出版了。她的身分也成了双重的，作家和编辑。尽管如此，她还是一直保持低调的姿态。有一天，我从别人那里听到了“汪玥含”这个名字，我问：“汪玥含是谁？”别人告诉我是汪露露，我大笑。这家伙是不是信什么风水呀？但我知道，汪露露是她做编辑的名字，也许，她做作家才起了另一个名字。这意味着，她有了另一个世界，有了另一种生活。不过，我不太喜欢后来的名字。很多老朋友都喜欢旧的名字。她的老名字，十多年了，我一想起来就想笑。因为，我总感觉她的名字像个女军统。我说过很多次，她不恼，总是开心地笑。十多年过去了，我突然想起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问她：“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她说：“嗨，还是老朋友，怎么这个都不知道啊，北大中文的。”哈，不像，一点不像，没有骄横跋扈的形象呀。但当她每取得一点成绩的时候，我都会在心里暗暗地为她高兴：“到底是北大毕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