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轩：假装看不见

                               安武林

     一进2012年，就像火车提速一样，我的生活突然变得很紧张了。朋友们想吃个饭，似乎都要一约二约三约才能成型，不是你忙，就是我忙。而我和金波、张之路、曹文轩老师们聚会的次数，也大大少于2011年。除非在一些会议上碰到。

     无论是外地的，还是北京的，圈内的还是圈外的，很多人都知道我和曹文轩先生交情莫逆。所以，经常会有人找我打探消息。曹老师在不在北京啊，请曹老师参加个会啊，请曹老师帮个忙啊，似乎我真是他的经纪人一样。我说不知道曹老师最近在忙什么，马上就有人嘿嘿笑了；我说不知道他最近在不在北京，马上就有人不相信了；似乎他在入室抢劫，而我在门口望风一样。在这些人的眼里，我不是藏着掖着什么，就是贪污了什么，总之和曹文轩先生不为人知的秘密有关。

我心明白，很久没有看到他了，也攒了好几件非要和他见面才能办成的事情，所以，我给他打电话，约他吃个饭。他一接电话，很高兴，这种高兴是发自内心的，不是礼貌和假装的。他说：“武林，我明天给你打电话，今天我有个事情。”我很相信他的，更是理解他。谁知，第二天，他没有电话；第三天，还没有电话。要是按照我以前的性格，肯定又会心急火燎地给他打电话。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交往的加深，我慢慢学会了控制自己。一个人，能学会宽容他人，理解他人，尊重他人，才能提升自己的人生境界。

第四天，曹文轩先生来电话了：“武林，下午我还有个事情，咱们中午一起吃个饭吧。”挂了电话，我就开始忙碌地准备。把我出的新作给他带上，别的出版社的合同带上，朋友们委托我要他签名的书带上，而我想送给朋友们需要他签名的书也带上。足足提了两大袋子。近几年我差不多都是这样过来的。我觉得自己像个搬运工，而他一见我就笑，他说我像个送快递的。尽管只说过一次，但他每一次的笑的内容都是一样的：送快递的又来啦！我会哈哈大笑。

和他在饭店坐好，他会拿起菜单点菜。一个是他喜欢点菜，二是我们俩的口味差不多一致。所以我乐于坐享其成。就算他让我看看自己想吃什么，我也一概推辞。万一我点的菜不合他的口味，那我就得孤军作战了。朋友吃饭，胃要舒坦，心要爽朗，缺一，聚会的意义就大打折扣了。尽管说朋友们在一起不是为了吃而吃，但都吃得舒服吃得高兴不是更好吗？饮食文化最高的境界也就是这个了。我们一边吃一边聊，都很放松。他会一五一十地告诉我，这几天在忙什么，下午还要忙什么，讲到开心处，像个小孩一样嘿嘿就笑了。

饭毕，我们就开始忙工作了。合同，他不看，只管签名。这份信任很令我感动。我带的书，只要他签个名，我送人。朋友的，我会把名字写好，让他签。我都记不清多少他的签名本，是打我手里过去的。我把我的《爱读书》和孙卫卫的《喜欢书》送给他的时候，他眉开眼笑，很是喜欢，放在手里摸来摸去，一个劲儿说：“漂亮，漂亮，这个好，这个好！”对于书的装帧设计，他要求的近乎有点苛刻，但我很理解他的，他很喜欢美的东西，喜欢美的一切。尤其是书这东西，在他眼里，那就是个艺术品，粗糙不得。

当我把我另一本书送给他的时候，他拿在手里，笑呵呵地说：“武林，这个书怎么给人的感觉像个垃圾书。”他的眉梢间有一丝不屑和嘲弄掠过。我很尴尬，只好附和着说：“是啊是啊！”想起来前一段时间，我还理直气壮地讽刺他的一本书像垃圾，而他小声辩解说还不错一样。后来我才发现我是搞错了。今天却打了个颠倒，是他在大声说我。尽管如此，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像他这么做事喜欢完美，处处体谅别人的人，能够直言不讳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那一定是很不错的朋友才行。

他批评完我的书，把我的书放在桌子上了，放在我们的中间。他把我的另外两本书放进了包里。我们起身要走，他假装没看见我的书一样，对我说：“武林，咱们走吧！”我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说：“走走走，我这本书的样书不多，我拿回去。”而他一言不发，看样子对我这本书心里极度的不喜欢。瞧，这不漂亮的书，让我都跟着倒霉。看来，我们这些做书的人，的的确确要在书的装帧设计上下一番苦功，否则，它是无法被优秀的爱书人的喜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