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三毛前期作品的特点
(2014-05-24 17:5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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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流浪雨季不再来文化 |
分类: 文学评论 |
摘要:三毛作为中国当代文学史上较为特殊的女作家一直有着广泛的读者群体,但是三毛的早期作品因为三毛本人态度和其中基调的忧伤感一直以来不被读者和研究者重视。本文通过对于三毛前期作品特点的分析试图说明三毛前期作品是极为重要和有价值的。
关于三毛前期作品,本文将用文本细读法、意象分析法和比较分析法做做出分析和解读。
本文试图说明,三毛整体作品中的“流浪”“远方”的意象性表述是三毛前期作品的发展和延伸,分析三毛前期的作品有助于对三毛中期和后期作品乃至于三毛的人生轨迹和死亡的研究。
关键词:三毛
三毛,原名陈懋平(后改名为陈平),现代女作家,曾经定居西属撒哈拉沙漠和并和荷西结婚。后来荷西死亡,三毛在四十八岁时用丝袜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关于三毛的自杀,一直存在争议。[1]但是,从三毛给我们留下的作品中却可以看出三毛独特的忧郁气质和她自己一直强调的“远方”对于她人生轨迹的影响。
在她的《橄榄树》中她写道:不要问我从那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甚流浪,流浪远方——流浪……。近乎在三毛所有的作品中都存在着“远方”、“流浪”的意象表露,这种非常鲜明的忧郁情结也是三毛的作为中国当代文学史上最为被广大读者喜欢的女作家之一的最重要原因。
在三毛的前期作品中,一直存在着一种稚气未脱的女性气质忧伤感,这可能是由于当时三毛尚完全未成熟的原因。而面对自己的人生,三毛也选择了真正的、现实意义上的流浪,这种“流浪”对于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来说是一种极为有冒险精神和意义的勇敢行为,这种行为也使得三毛开始变得坚强和独立。加上三毛之后遇到荷西,三毛开始有了新的生活的坐标,这之后三毛进入中期的文学创作,最具代表性的作品《撒哈拉的故事》便是三毛中期的作品。而荷西的不幸离世带却给三毛了无限的感伤,她的作品进入后期阶段,在《滚滚红尘》这部戏剧作品中可以看到三毛的思想状态复归于忧伤的基调,但这种忧伤并不相同于她早期作品的感伤,而是多了成熟的历尽人生沧桑的的忧伤感。
关于三毛的早期作品,三毛曾在《雨季不再来》这本集子中说道:“代表了一个少女成长的过程和感受。它也许在技巧上不成熟,在思想上流于迷惘和伤感,但它的确是一个过去的我,一个跟今日健康进取的三毛有很大的不同的二毛。”并且说:“本身并没有阅读的价值。”[2]但是,我们应该看到三毛整体作品中关于“远方”、“流浪”的意象图景是与三毛早期作品分不开的。
三毛的早期作品几乎都集中在《雨季不再来》这部集中当中,因此本文对于三毛早期作品的分析将从《雨季不再来》这部做作品集中选取材料,加以分析。本文将对《惑》、《极乐鸟》、《雨季不再来》、《安东尼,我的安东尼》这几部作品进行文本分析和意象分析,对《赴欧旅途见闻录》、《我从台湾起飞》、《翻船人看黄鹤楼》等几篇游记进行简要的分析和解读。
一、
《惑》是三毛1962年在台湾《现代文学》杂志刊登的第一篇作品。这部作品是三毛公开发表的处女作。像这篇作品的名字一样,无论是在题材的归类上还是从内容的表达上,这篇文章带给读者的都是一种困惑感。
这篇文章既可以归类于传记散文也可以归类为自传体小说,这部作品在风格上类似于意识流小说,而在内容中充满了卡夫卡式的忧伤、迷离和痛苦。从文章较为靠前叙述的“我来自何方,没有人知道……我去的地方,人人都要去……风呼呼地吹……海哗哗地流……”[3]到最后结尾部分重复这句话,并且加上“珍妮,珍妮,我来了,我来救你……”,整篇文章都透露着三毛对于自身存在感的怀疑和对于某种恐惧的逃避。而“我”(本文主人公)对于自身存在感的怀疑又可能就是她所恐惧的对象,在两者相互交错和矛盾的思想意识的流动中,可以看出本篇作品的主人公对于“珍妮”存在的从肯定到怀疑再到肯定的复杂态度和情感。
三毛在作为一个涉猎书籍和艺术领域广泛的女孩在当时显然会显得极为不合群,但是三毛当时到底有没有妄想症,这个问题在这篇文章中却是找不到答案的。因为这篇文章的主人公“我”到底有没有妄想症也是一个值得怀疑的问题:对于珍妮的是否存在,医生和她的家人显然是持之以否定态度的,但是“我”却在最后肯定了珍妮的存在。而从更为深入的层面上来讲,其实确定珍妮的存在,才能确定“我”的存在。
《惑》中提到的《珍妮的画像》是德国导演威廉·迪亚特尔在1948年导演的电影作品,讲述了一位画家为了一个多年前画过的女孩而追寻的故事。《惑》的主人公为了要救珍妮而被当做一个妄想症患者进行药物治疗,最后主人公的“妄想症”还是没有好,她确认自己是没有病的,并且珍妮是存在的,她最后还是要去救珍妮。
从这篇文章中,我们可以看到当时还是少女的三毛独特的孤独情感和与人无法沟通的愤懑感。其中有一段,“我”对治疗“我”的医生说:“印象派是十九世纪的一个派别,跟现在的抽象派没有关系,你不懂这些就别来医我,还有,我还没有死,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4]从表层的含义上来看待这句话,其实是可以确定“我”是患有一定的程度上的认知障碍的,因为治病和懂不懂绘画在逻辑上没有必然的因果联系。但是从深层次的角度上来说,这是主人公要向治疗她的医生和家人甚至是整个世界表达的一种确认自身存在合理性的宣泄方式。因为没有人理解“我”,没有人理解绘画,因而没有人认同珍妮的存在,进一步造成了“我”的不快乐,最终使“我”陷入对于自身存在的怀疑当中。基于对于自身存在的合理性需要的肯定,“我”必须肯定珍妮的存在,因为“我还没有死”,这又是符合基本的认知逻辑的。所以《惑》这部作品对于三毛和整个世界的关系是恰如其名的,充满了困惑、矛盾和冲突。
在《惑》中,有一个重要的意象表述就是“没人知道我要去的地方”,这成为以后三毛作品中反复提到的“远方”和“流浪”的意象来源。因为这个世界对三毛来讲是无法交流的,所以三毛要去“远方”,因为要去远方,所以需要“流浪”。“远方”这个位置意象和“流浪”这个行动意象代表着三毛在少女时代就开始有的对于世界的孤独感和忧伤感。直到她找到了自己的生活坐标荷西,她才暂时找到了自己暂时的存在感。
二、
《极乐鸟》这篇作品是三毛写给自杀了的同学SIM的类似于悼文的纪念性文章,三毛用这篇文章表达了自己对已故同学深沉的爱恋感和无尽的怅失感。对于年轻的三毛来说,S同学对于她来说,就像一个恋人一样,对于自身的存在感的需要有着极为重要甚至是生死相依的意义。
由于S同学的死亡,三毛陷入到极为强烈的自我否定的强烈死亡意象当中:
“我是天生的失败者。你的天才尚且不是你的武器,我又拿什么跟自己挑战呢。以前我跟你讲到乡愁的感觉,那时我也许还小,我只常常感觉到那种冥冥中无所依归的心情,却说不出到底是什么。现在我似乎比较明白我的渴望了,我们不耐的期待再来一个春天,再来一个夏天,总以为盼望的幸运迟迟不至,其实我们不明白,我们渴求的只不过是回归到第一个存在去,只不过是渴望着自身的死亡和消融而已。”[5]
从上面这段文字当中,我们可以看到三毛,对于S的死亡的悲痛。S是三毛衡量自己的一把标尺,因为S的死亡,三毛开始觉得自己是个失败者,因为S在三毛的心目中是一个天才。因为S的死亡,三毛明白了自己当初的那种孤独的、没有归依的“乡愁”是一种“渴望着自身的死亡和消融”的思想情感。在上面这段文字中,三毛写出了“死亡”、“消融”这两个意象,这两个意象是三毛对于自己孤独感的一种意象性表述,这也是三毛对于以后的流浪生活更加坚定信念的一种隐喻。
极乐鸟是一无脚的鸟类,只在天上巡弋飘浮,所以命名为"Bird of Paradise",意思为"天堂鸟"。三毛这篇文章的所要表达的也正是她和S同学其实都像是“极乐鸟”这个意象一样,永远只能生活在天堂,而不能降落在地面上。因为她和S一样不知道自己的故乡在哪里,他们渴求的东西是他们迟迟找不到的,最后可能只是回到“第一个存在”上去。
在《极乐鸟》中,别人都称呼三毛为“Echo”。在希腊神话中,Echo是森林女神,她紧紧地跟在Narcissus的身后,希望得到他的爱,但是Narcissus最后却对Echo说:“我宁死,也不愿让你来占有我!”显然,对于三毛自己来讲,她对S的爱恋是无法得到S用生命的继续延续来对待的,但是,三毛对于S却也最终还是理解的。她用这篇文章来表达自己对于S的赞赏和怀念,即使,S爱自己的自由远远胜过爱Echo或者就是三毛本人,但是三毛对S的爱恋却是无悔的。
在文章结尾,三毛用忧伤的笔调写下了:“S,当你醒来的时候,你曾否听到过一只极乐鸟在你窗外拍翼而飞过的声音”。这是三毛对于S深深的怀念,她希望自己能像一种极乐鸟一样,飞翔在S的窗边,在S“醒来”后让S看到自己对于S的爱。
作为三毛一段生活的结束,三毛在这篇文章中已经完全宣泄出了自己的忧郁和悲伤,她带着这种对于生命和存在思考的忧郁感和悲伤感,去了欧洲。在欧洲的日子,对于三毛来说,虽然仍是忘不掉过去的那种忧伤和迷茫,但是在文风中已经有了很多的暖色调和温暖的“意象”表述。
三、
《雨季不再来》这篇三毛的文章与她的前期几篇的作品相比,已经有了一些暖的基调,似乎一个敏感的、脆弱的、与整个世界的显得格格不入的三毛不再出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于生活的慢节奏的享受、和有着女性独有的慵懒感的新的三毛:
我想不出要做什么,我永远学不会如何去重复审视自己的卷子,对这件事我没有一分钟的耐心。雨落得异常的无聊,我便在考卷后面乱涂着——森林中的柯莱蒂,雨中的柯莱蒂,你的太阳在那里——那样涂着并没有多大意思,我知道,我只是在拖延时间,盼望着教室门口有培的身影来接我,就如以前千百次一样。[6]
从上面这段文字中,我们很难再找到三毛之前那种与世界的相互隔膜的感觉,这段文字甚至包括整篇《雨季不再来》都少了三毛前期作品中的强烈孤独感与焦虑情绪,以及对于自身爱和被爱的渴望感与无助感。取而代之的是与其他同龄女性近乎于相当的一种倦怠和盼望的感觉。
柯莱蒂是希腊神话中的山泽女神,因为对太阳神阿波罗的爱恋最后变成向日葵。三毛用这个意象表达自己对于阳光和她心中的太阳神的向往。这是三毛还是“二毛”时候想要告别过去那种忧伤感的一种宣誓。“雨季”也作为三毛对于过去时光的一种情感性意象表露,作为一种三毛作品的分期方式被三毛自己和他人接受。[7]
在文章的结尾,三毛写道:“我会说,看这阳光,雨季将不再来。”虽然三毛已经将过去的忧伤感和孤独感用这种宣誓的方式排挤出去,而“死亡”、“乡愁”这些三毛自己觉得不够“健康”的意象也在以后的作品中较少的出现了,但是,对于“流浪”、“远方”的意象性表述却并没有减少。
以前的这两种意象是由于三毛对于自身存在位置的一种不知所措的、孤独的表述,而以后的三毛作品出现的这两种意象表述则代表着她要像柯莱蒂对太阳神那样为了阳光和自己追求的价值一样去“远方”“流浪”。
四、
《安东尼,我的安东尼》是三毛彻底告别“雨季”文学的转型之作,在这之后的她的早期作品几乎都是对于自己游历经历的叙述。她以后文字的基调,基本已经被游历世界的事务繁杂和好奇体验所淹没,没有了她在后来所不喜欢的、不“健康”的忧伤感和迷茫感。
安东尼是一只鹦鹉,后来因为没有得到三毛悉心照料而死在外面。但是三毛对于安东尼死亡这件事的态度是复杂的,一方面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失职造成了安东尼的死亡,另一方面又对安东尼的死亡抱有一定程度的欣慰感。因为安东尼是为了寻找自由才死亡的,这也象征着三毛自己要对自己过去的生活做出告别。
“安东尼”这个意象的表述,代表着三毛不再有少女时代的多愁善感,她将用自己的流浪来告别自己过去的生活,因为“安东尼,我再也没有春天了,昨夜风雨来时,春天已经过去了。”[8]
三毛在她之后的早期作品中,我们明显能看出来的是,她的基本文学样式——游记中,基本上很少有对于自身存在感的追问和思考,取而代之的是对于自己游历世界和生存体验的记述。作为告别之前自己的这篇《安东尼,我的安东尼》,三毛自己的情感态度是明确的,就是她的“下雨的春天”已经过去,而她要去寻找夏天。
五、
三毛最为广大读者所熟悉的作品是《撒哈拉故事》,在这本书里,三毛记述了她游历非洲的见闻和与荷西在一起的快乐时光。而在这部读者范围极广的作品写出之前,三毛就已经开始记录下她的游历见闻了。
她早期几篇游历见闻有《赴欧旅途见闻录》、《我从台湾起飞》、《翻船人看黄鹤楼》等,这几篇散文,记述了三毛自己的留学见闻、经商见闻和游历见闻。在这些的见闻记录里,哀伤的三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有知识和素养的留学生、世故的商人、好奇的导游和旅行者,这些形象。
与《撒哈拉故事》相比,这些游记显然在对于生命的探讨上没有那么深刻,所以三毛将这些作品和其他早期作品也归为一类,是“二毛”时代的作品。但是从这些见闻的记述中,我们能够看到三毛在“沙漠文学”时期之前的那种迷茫和不知所措感,这种“流浪”与她后期见到荷西以及在撒哈拉的生活时期的“流浪”还是有很大不同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作为无论是作为三毛人生经历的转折还是她作品基调的转折,这些早期的游历体验对于研究三毛的人生轨迹及其作品的思想脉络还是有相当程度上的价值和意义的。
结语:
三毛作为中国当代非常有读者号召力的、女性文学的代表性作家,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是独特的,而且,关于三毛的死亡也是读者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在对待爱情和生命问题上,三毛是严肃的、敏感的和真挚的。分析三毛的早期作品有助于对于三毛其后作品的解读和分析。
通过分析三毛早期的作品,我们可以看到,关于“远方”、“流浪”的意象,是贯穿着三毛一生的生活的。而关于三毛还在“二毛”时候的孤独感和忧伤感不论是对于研究三毛的后期作品还是三毛的死亡都是有很大意的。
注释:
[1]张景然 哭泣的百合 中国盲文出版社 2001
[2]三毛 雨季不再来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2009
[3]三毛 雨季不再来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2009
[4]三毛 雨季不再来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2009
[5]三毛 雨季不再来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2009
[6]三毛 雨季不再来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2009
[7]崔建飞
[8]三毛 雨季不再来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2009
参考文献:
[1]张景然 哭泣的百合 中国盲文出版社 2001
[2]三毛 雨季不再来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2009
[3]崔建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