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默诵着“回到拉萨”的旋律写下今天的题目:回到军博,一下子好象感受到了形如拉萨一样的天高地阔。
因为去那边办事,所以我就顺便回到了这个来北京后第一个落脚的地方,我和老婆在此度过了一年多的时光。我们的住处其实很好找,就是在军博对面麦当劳旁边的胡同往里走,那里多是铁道部的家属院,所以楼房很旧,但据说当年是只有局级干部才可以享受到居住在那里的殊荣。但毕竟是古旧的建筑了,除了小区里的哀哀衰草,扑面而来的就是也都是那个旧时代的印痕:房间采光很差,无论外面阳光灿烂还是乌云密布,在屋内感受到的永远都是暗褐色的沧桑,厨房、卫生间、装修样式,无不透露着曾经的奢华,同时也在今时今日展示着一种孤单的落寞和尴尬。这一带居住的人,多是上了岁数的老人,他们的子女大多离开了这里住进了宽敞的新房,只有那些老人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停留在此,或许将就此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本来是说要拆迁的,但就因为这些复杂的原因,迟迟无法完成。
麦当劳旁边是一家永和大王,这两个店都曾是我和老婆经常光顾的地方,再旁边是一家小超市,东西死贵,冰箱里的饮料永远都是热的。胡同口是一直通往北京西站东边那个过街天桥的,所以平时常常会有背着或拉着大包小包的旅人从这里经过,在博望园旁边,还有一所中学,好象中央电视台不少人的子女都在此就读,所以,这条小街虽然狭窄,但人气却是永远那么旺。
我延着胡同口往里走,卖报纸的那个经常拖长声音喊着“晚报——”的妇人还在,只不过比以前好象更胖了,看来风餐露宿并没有让她身体遭受多少委屈吧,以前曾在某一个文字中写过这个有着洪亮嗓门的女人,她的声音从长安街口甚至就能听到。再往里走,那个卖包子的小吃已经关门了,斑驳的门窗告诉我,这种局面应该是已经很久了,而博望园往南的那一排每到夜晚都亮起暧昧灯光的小店,也已经成了一片瓦砾,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大概又转战到了其他地方继续着无本的交易。
卖雪糕的女人还在,当年在尝到卖雪糕的甜头后,他们家的生意又扩展到了炒货和水果等,看到我她很惊讶,并不由自主地问起“你的那个小朋友呢”来。都说人人生活得不易,他们这样不也是过得很好吗,虽然可能我们无法深入对方的心灵世界去感知人家的真正酸甜苦辣,但生活毕竟依然在继续。与这个固定位置的女人相比,另外一位年龄稍大一点的女人总是推着三轮车卖各种应时水果,今天她卖的是枣。我和老婆以前总是在前面那个人那买雪糕,在后面女人这里买水果,久而久之,大家就显得非常熟悉了似的。今天,他们都热情地说“请”我吃他们的东西,而我却已经提不起兴致来,因为这一次,食物已经不是我的兴趣,而是在时隔不到一年后来这里寻找一下旧时的影子。
我们住过的两处居所还在,不知道现在是何人在那里生活着。两居室门前的那棵桑葚树还在,我曾和老婆一起在夜晚摘桑葚,老婆爬上树摇晃,我则在树下拿着个方便袋捡起桑葚——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真的桑葚,此前只是在鲁迅的文章里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另外一个地方,我们住的是一居,一楼,一群老年人在窗外和着音乐练习剑法。过去,每天早晨他们都在那里打排球或锻炼身体,尤其是周末,简直让我们不勘其扰,好几次,我和老婆就在屋里非常大声地播放《夕阳红》,现在想来,真的是可乐之至。老年人与年轻人,似乎永远都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前几天看报纸,说是某个新建小区,一群老人清晨晨练时声音喧哗,另外一些年轻人则从高楼里水果、破鞋什么的乱扔一气,想想实在好笑。
小区里也有一处比较宽阔的马路,马路的尽头是钢筋大门,大门永远都是关闭着的,人们就在不知是谁掰开的钢筋豁口里进进出出。我之所以记得那里,是因为曾经有数次我和老婆拿着相机从那里经过时,让他摆个造型,他永远都是一副少林或武当的招牌,那时候我们认识不久,在高高的大树映衬下,着红衣戴着一顶帽子的老婆格外可爱。
旧地重游,给老婆打电话,他还惦记着胡同旁边河南人聚居的地方曾有一个卖煮肠的摊子,而我这次并没有看到他们,记得那个人每次我们去都笑呵呵地,然后说:“他吃,你给钱,不能让他再吃了。”
写到这里忽然想起,那个在小姐店外面摆摊卖烤肠的河南女人也没有在了。世事无常,我们都本是迁徙的鸟,从四面八方走到一起,然后又因为各种原因四散而去,就好象前往西客站的人流,大家来到火车站,却是为了走到中国的不同地方。
很遗憾,虽然昨天准备好了相机,今天还是忘了带在身边,所以,就只有这些枯燥的文字,记录下我“回到军博”的感慨吧。老婆说,等有时间,他也想回去看看。
恩,是不是很奇怪,我们只不过在那里居住了一年多而已,又是租的房子,怎么就有如此深的怀念呢?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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