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周的几天里，整座大山都沸腾了起来，几乎每天都是人山人海，山庄的院子里更是热闹非凡，游客大都来自周边地区。每天的营业额都在一万以上，仅冷饮每天要卖到上千元，停车费也有数百元的收入，寺院旁边的小卖部借“五一”之际，开始正式运营，仅矿泉水一项收益就相当可观。另外派员工挑了矿泉水在中龙潭的茶楼里销售，售价高达4元一瓶，照样卖得很好。所有员工都在超负荷运转，人手实在不够，陈悦悦到附近村子里请了几位临时工前来帮忙择菜洗碗。柳芸知道了这个消息，电话里兴高采烈给了我许多鼓励，说，算下账来只要有盈利，盈利部分的百分之十拿出来奖励员工。

轰轰烈烈的七天在嘈杂忙乱中过去了。

几天后，柳芸来了，人在金华办事处。打电话叫我过去，要我陪他一块去看望冯亮亮。

我和柳芸以及张金声、郭小勇再次去医院看了冯亮亮，冯亮亮已经彻底脱离危险期，从鬼门关上回到了人间，眼睛有神了，脸色好了许多。见到我和柳芸，露出感恩的微笑。

柳芸拿出我给她的员工捐款亲手交给了冯亮亮，说：“数目不多，但是大家的一点心意，山庄的员工都希望你安心养伤，尽快回到工作岗位上来。你的社会保险、医疗保险都为你办妥了，前两年的也补交了，你这次住院的医药费有相当一部分可以报销掉，不要再有任何顾虑，安心养病。”

冯亮亮说：“谢谢柳董，谢谢宋总，我以后会好好工作，加倍报答公司对我的关爱。”

柳芸说：“冯亮亮，我实话告诉你，不是宋总处事果断，经验丰富，及时把你送到医院，你的小命早没了。”

冯亮亮笑笑说：“我知道。谢谢宋总了。”

我说：“责任在肩，人命关天，这是我应该做的，不需要感谢，好好养病吧，你的性命保住了，健康恢复了，就是对我们最好的报答。”

冯亮亮的父亲，是一个憨厚老实的乡下人，毫无表情的坐在冯亮亮床边，默默的。冯亮亮的大哥回去凑钱去了，姐姐在旁边陪着，神情木纳的看着我们，直到我们告辞，都没有说一句话。

张金声一如既往，摁电梯，开车门，以手顶住车门，请柳董上车，充满尊敬的客气话，活络丹似的随口吐出，给柳芸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我坐上柳芸的车，一路向芙蓉山开去。

车上，柳芸就对我说：“我发现张金声是一个办公室主任的好材料。”

我说：“经过这么一场，赵婧的办公室主任一定是不能再做了，是否让她继续在公司做下去，都是一个未知数，不行就让张金声接替她的岗位好了。”

柳芸说：“是啊，作为办公室主任，不能很好的管理自己，下班后弄出这么一档车祸，在“五一”黄金周到来之前，正是用人的时候，导致两个岗位没有了负责人，给你的工作造成了很大压力。再就是影响恶劣，应该严肃处理，你考虑一下，报一个处理意见给我。这还了得啊。我们本来人手就紧，在紧要三关的当口，一下子两个岗位的负责人都脱岗了，冯亮亮的营销工作谁来临时接替，你考虑过没有？”

我说：“眼下没有合适人选，就鞭打快牛，都让张金声兼职做了算了。”

柳芸说：“我不反对，这样也可以节省一个人头费。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担得起来。”

我说：“用用看吧，人这玩意最不好说了。”

柳芸问我：“赵婧和冯亮亮是在谈恋爱吗？”

我说：“年轻人的事情搞不大清楚。听陈悦悦讲，好像赵婧有对象。”

柳芸尖起嗓子叫道：“她有对象了还和冯亮亮勾扯什么，弄得人家小孩子五眉三道的。”

我说：“赵婧好长时间了，情绪一直不大对头，交代的工作做不到心上，安排的事情也不去落实，我也很恼火她，在经理办公会议上曾经批评过她一次。究竟是什么原因，我抽时间好好了解一下，处理意见也要参考她本人认错的态度。我主张对于年轻人，批评要严，处理要宽。”

柳芸说：“好吧，你看着办，尽快拿一个参考意见给我。”

柳芸在山上召开了中干会议，对山庄“五一”黄金周的效益做了充分肯定，说大家辛苦了，破天荒同意拿出三千元给全体员工发放奖金。

这笔奖金算下来，每人也就一百元，但就是这区区一百元，让全体员工兴高采烈起来，说芙蓉山庄开天辟地来第一回，从来没有过的先例。钱不多，但是大家感到很温暖。

会后，柳芸又絮絮叨叨的嘱咐了一番。我送柳芸往山门外走去，路基上的沙土被雨水冲刷掉了，路面上的卵石大多裸露并且松动了，脚踩上去感觉鞋底很薄。

柳芸说：“我还有一件事情，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我有些纳闷地看看他，心想，不理解她能有什么事情还需要征求我的意见。

柳芸说：“你觉得郭小勇这个人怎么样？他和小杨谁的驾驶技术更好些？”

我问：“什么意思？”

柳芸说：“我想在这两个人里选一个人给我开车，说实话，我对我现在的司机不满意。”

我说：“小杨是你从老家聘来的，人品很好，做事认真，少年老成，开车嘛，据说经验不是很丰富。郭小勇人很机灵，车开的好，尤其对金华本地熟悉。可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去杭州。毕竟人家的老家就在芙蓉山下，故土难离。小张开车开的不是好好的吗，怎么想起换人了？”

柳芸说：“要好好的我还需要换人吗？司机人选不是含糊的，一上路，我的生死就交在人家手里了。我这人有个毛病，如果我对一个人不再信任，那我就不想继续用他了，这件事说起来话长，我担心有一天我被司机给卖了还得倒数钱给人家。这个孩子贼的很，让我感觉用他用的很累很操心，所以才想换人。我觉着郭小勇不错，你每天和他们在一起，你比我了解亲情况，所以想听听你的看法。”

我一时没有成熟的意见给他，我担心以郭小勇和小杨的自尊，这两个人肯定都受不了她的当面训斥。杭州各方面的条件要比芙蓉山好的太多，又是些爱热闹的年轻人，按说应该没有问题，但是以我对郭小勇和小杨的了解，怕是有些问题。我沉吟了片刻，说：“人吗，都不错，比较之下，郭小勇更成熟更细心些。我很喜欢这个小伙子，任劳任怨，说是一个司机，其实什么事情都做，每天数他忙，早上五点就要去镇上进菜，回来后一会儿帮厨房杀蛇，一会儿帮客人烧烤，游客多了，还要抓他去做保安，我上山从来都是他和李永兴做向导，和老李一样，小勇对这座山了如指掌。这孩子文化水平虽然不高，但内心世界很丰富，也是个有趣味的人，做事很扎实，关键是开车技术，开了七年，资深司机了，又是复转军人，也结过婚了，27岁，年龄也正是好用的阶段，在部队上受过严格训练，纪律性很强，而且性格沉稳，遇事从不慌张，很难得。办公室最近没人手，好多应该干事做的事情也是他的，一个人当几个人用。工资嘛就那么一点，从来没有怨言，没有牢骚，在我眼里，金贵的很。好员工是企业的宝贵财富，而且他还有一点最可贵的品质，就是正直善良，为人仗义，有真性情，重感情，也敢于表达自己的意见。”

柳芸说：“那我就定了用他好了。”

我说：“这个事，你定不了，我也定不了。”

柳芸说：“为什么？待遇问题吗？”

我说：“不单纯是，这事情是双方面的，你当了这么些年老板，应该知道的，你同意用他，他也要同意被你用才行。这样吧，我先征求一下他本人的意见再说。当然待遇也是一个问题，同样900块钱，在山庄他能生活，但在杭州这点钱就不是钱了。”

柳芸说：“那好吧，我等你的电话。”

说着就走到了柳芸的黑色奥迪边，小张从驾驶窗里探出头来看着我们微笑着，我和他打了个招呼，为柳芸拉开车门，挥手告辞了。小张一踩油门，瞬间拐下山去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