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青年》——拾起那段岁月的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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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散文 |
——读孙喜玲《文字里失落了的生活》漫笔
作者:张兰
读孙喜玲《文字里失落了的生活》,让人有特别宁静的心境。那失落了的朴素、宁静、温馨、淡远的生活,勾起人浓浓的怀旧情绪。文章选取文字的角度来谈失落了的生活,角度小,构思新。 作者以四个词句作为引子,来写失落了的生活。
一、《荀子劝学》:“施薪若一,火就燥也。平地若一,水就湿也。”说柴是一样的,但燃烧起来火势总是往干燥的方向走。地是平的,但水流过来,总往有湿气的地方走。这是物性的力量,用物以类聚,来比喻人以群分。接着作者回忆小时侯玩泥人体味到这句话的意思。现代人能够理解这个意思,但却无法在生活中体会了。作者似乎无意的淡淡提起,却给人无限的遐思,开始回忆起童年玩泥巴的美丽时光了。
玩泥巴这一贫穷年代的低成本游戏不但不会影响孩子们的快乐,反而让孩子们玩的更疯更野更痛快淋漓。那个年代的孩子谁不是在泥土里滚大的呢?抓一把泥,捏泥人,炸响炮,过家家,造房架桥…用脚踩在泥里,甚至滚在泥里,似个泥猴一样,滚出一身的土气息。在泥土中成长也有着最质朴天真的童趣,保留着最纯洁的心灵。
玩泥巴的年代越来越远,高楼大厦多了,散发着野草芳香的泥土少了,现在的孩子没有泥巴玩,父母也不给玩,泥土在现代人的眼里是垃圾、污垢,宁可花钱买橡皮泥,买其他昂贵的可以开发智力的玩具。孩子对玩具却常常喜新厌旧,顷刻对新玩具又失去了兴趣。现在的孩子,失去了与泥土亲和的快乐,失去了对土地依恋的情感体验,更失去了童年的朴素和纯真。
二、说“日月如梭”都知道是指时光飞逝的意思。但为什么说“如梭”呢?作者由此引出对过去纺织生活的回忆。清贫的生活,家家纺织,纺车摇啊摇,转啊转,机杼挎拉挎拉响,梭子在手中一递一传,动作利索而敏捷,从容而自如。摇走了多少温馨的夜晚,转走了多少肃杀的清秋,打发了多少黄昏和黎明,冲淡了多少乡村的寂寞。想起吴伯箫的《记一辆纺车》来,生活既闲情,紧张,又严肃,活泼。虽然物质生活艰苦,却朴素自然,有无限丰富的精神生活,有乐观的志趣。
纺车,走入了历史深处,连同那段沉甸甸的生活,也有如经典的童话。生活离那个纺织的年代越来越远,失去了自己耕作劳动的快乐,再也找不回那苦中作乐的纯净的时光。再回忆老纺车,在一种宁静的心境,一种优美的意境里,带着怀旧的眷恋。
三、剃头挑子——一头热,都理解是形容那种一相情愿的事情。但是为什么说是一头热,却未必明白。想起来老北京很多的民间技艺,民俗文化。旧北京城大街小巷,人们经常听到商贩们叫卖的各种吆喝,剃头匠的“唤头”,买豆腐的梆子声,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有一种浓浓的市井气息,浓郁的民间文化气息。作者从容而精细的描绘了剃头匠给顾客剃头刮脸的娴熟麻利,“卸”“烧”“掸”“游走”一系列动作紧凑而敏捷。动词运用灵活变化,富有动感。“油腻腻的磨石布”,带有贫苦年代的气息;称肥皂为“胰子”,明显带有陈年旧事的味道。从市井小巷凡夫俗子们平常的日常生活中间,让人可以咂摸出许多往昔生活的滋味。
现在还看得见走街串巷的剃头匠吗?现在的理发还有老北京剃头匠的16种技能吗?民间清脆悠扬的叫卖声大多淹没在都市的喧嚣中,民间技艺也在悄悄地散失殆尽,不能不让人生出怅惘的情绪。
作者无限怀恋的说“它不只是一盏照明的用具,更是一种可以入诗入画的意境”。昏黄的灯光下的夜,宁静而神秘。橘黄的灯光,什么东西给它一照,全都分外的美丽和温馨。
夜给人以黑暗,昏黄的灯光给人以安全,给心灵莫大的安慰,抚慰。作者写了一个伴着歌谣睡眠的细节,“大手”轻轻拍打出疼爱,“家长里短”絮叨出乡情,古老的歌谣笼着舒展的身心,那是一种摇篮的意蕴。昏黄的灯、温馨的夜,粗糙的手,简朴的生活,让人更加接近于真实,贴近内心,追寻一种情感上的归属,本性上的回归。
那个时代的快乐,给人更多内心的满足,平和、宁静、安详的生活有如世外桃源一般,留在了每一个人的心里。 作者说:“怀旧是生命历程走过大半之后必生的一种心态。那是于前景无可企盼中的精神反刍。”怀念那段昏黄的岁月,绽放记忆中的美丽,能洗去矫揉造作,沉淀浮躁和铅华,净化人的心灵。 这是心灵的颤动,灵魂的絮语。平淡而悠远的况味使人情怀波动,如饮甘露,如沐春风。
(转自江阴教育_中学学科文学网)
文字里失落了的生活
闲来无事的时候,喜欢琢磨玩味文字,文字里面蕴藏的生活哲理能给人很多的启示。可惜一些形象的比喻,现代人虽然能够理解其意,却已经无法在生活中体味了,每每想来,就会生出许多感慨。社会在进步,旧的生活方式不可避免地会被淘汰,这是历史的必然,但总有那么一种文化的亲和力让人不忍从心底割舍。
《荀子·劝学》:“施薪若一,火就燥也。平地若一,水就湿也。”意思是说柴是一样的,但燃烧起来火势总是往干燥的方向走。地是一样的平,但水流过来,会往有湿气的地方走。这是物性的力量,用物以类聚,来比喻人以群分,这样的现象原本在生活中最为常见。记得小时候玩捏泥人,把水倒在地上,那水散漫地洇开来,缓缓地,遇到湿处,哗地就被吸过去了。后来读荀子的《劝学》,对这样的话就理解得格外准确明白。生活在农村的孩子或许还能体会到,但城市里的孩子是不会懂得了。那些简单的比喻,在他们的心里大概成了不知所云的晦涩。
二
说“日月如梭”,都知道是指时光飞快流逝的意思,但为什么说“如梭”,现代的孩子怕是已经不大理解了。以前唱过一首歌“太阳太阳像一把金梭,月亮月亮像一把银梭”就是从日月如梭中衍化出来的。梭子是从前用来织布的工具,两头尖尖的,中间鼓起,年深日久被双手磨得光滑明亮,透出木头原本的枣红色和美丽的天然花纹。把拐好的棉线塞进去,从中间掏出一根线头来,在上下两层经线中,伴着脚上挎拉挎拉有节奏的机杼声,梭子在手中一递一还,动作利落而敏捷。古人有感于光阴飞逝,就用“日月如梭”来做比喻。今天语言还活着,但这样的生活情景在现代生活中已经看不到了。
三
从前的理发,多是由剃头匠来完成的。剃头匠担着剃头挑子,到处走街串巷,一头是带抽屉的小凳子,一头是炭火盆子和手巾杆。所以生出一句歇后语,叫:“剃头挑子一头热”,用来形容那种一相情愿的事情。剃头匠担着那个“一头热”的担子,一边走一边拨动手里的音叉,俗称“唤头”,发出噌噌的金属声,那声音柔和动听,穿透力很强,是剃头匠招徕生意的响器。老远一听就知道是剃头匠来了。剃头匠人的“唤头”和卖豆腐的梆子声混合在一起,有一种浓浓的市井气息。那剃头的刀子很锋利,有谁家叫住了,把担子上的东西卸下来,水烧热,剃头刀在长长的、油腻腻的磨刀布上掸几下,熟练敏捷地游走在顾客满脸的胰子泡沫里,很快一张干净的面孔就油光铮亮,焕然一新了。有一副对联说剃头这一行道: “虽为毫末技艺,却是顶上功夫”。又云:“相逢尽是弹冠客,此去应无搔首人。”头发剃过了,脸面干净了,为了对得起那颗新鲜的脑袋,戴帽子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用手指把帽子上的灰尘弹弹干净,而此后的若干日子不会再去挠抓发痒的头皮了。老北京的剃头匠有十六种技能,——梳、编、剃、刮、捏、拿、捶、按、掏、剪、剔、染、接、活、舒、补,很有些讲究。社会进步了,许多旧行业不可避免地被淘汰出局, “剃头挑子——一头热”,语言还活在人们常用的文字中,可是这样的生活情状已经基本消失了。想象着再过若干年,下一代的下一代,已经不可能知道“剃头挑子”是什么玩意了。
四
“白发无情侵老境,青灯有味忆儿时。”青灯,是十分值得玩味的回忆,它不只是一盏照明的用具,更是一种可以入诗入画的意境。儿时的多少个夜晚是在灯头如豆的昏黄里度过的。在黄河边上的吕梁山里,用的是陶瓷特制的“灯树”,天黑了,人们把高高的灯树放在炕头,灯树上有一只小碗,叫“灯瓜瓜”,灯瓜瓜里放着些蓖麻油,用棉花搓一条粗粗的棉线,浸在油里,挑出一点头来,点着,就有昏黄的灯光亮起来,将窑洞照得影影绰绰。那种灯光下的夜,有一种宁静神秘的味道,一家人吃罢饭,妗妗对着灯光,或者纺棉花拐线,或者就着灯头戴着老花镜缝补衣裳,兵表哥转着拨吊捻羊毛,一边捻,一边唱着山西梆子。舅舅教我对着灯光用手指做出各种形状,兔子,狼,农人锄草,那手指的形状映在墙上,活灵活现,饶有趣味。在这样的灯光里,山村的夜格外的静谧,山村的月光格外的明朗,清辉潇洒,充满诗意的朦胧。在繁星灿烂不见月色的夜里,灯,还有一种抚慰心灵的温馨,告诉你,在灯光亮着的窑洞里,是你的家,是你的安全,是你的归宿,在昏黄的灯光下,有亲人守候着你,保护着你。在一只大手的轻轻的拍打中,伴着絮絮叨叨的家常里短,伴着古老的歌谣:“天上星宿,地上豌豆,公鸡啄辣子,强盗撵瞎子,大姑大姑开门来,二姑二姑点灯来……”耳边的声音渐渐地远去,朦朦胧胧进入甜美的梦乡。在儿时的记忆中,还有各种民间传说和神话故事……那是属于青灯的意境,只有在青灯的氛围里,才会有属于艺术的丰富想象。
位于太行山老家里的灯,是一盏绿色玻璃的煤油灯。造型漂亮,扁圆的肚子里盛着煤油,灯头可以用一个旋钮调节大小,一年四季油灯的表面蒙着些毛毛的灰尘。母亲干活干累了,就趴在炕沿上就着灯头,吧吧地吸几口小烟……村人说,当灯芯结成灯花,灯花爆开发出啪啪的响声,家里就会有喜事或者是要来贵客了。灯花和院子外大槐树上的喜鹊一样,都是报喜的吉祥象征。俗话说“灯不拨不亮,话不说不明。”灯捻燃得时间长了,灯头会变小变弱,此时就需要用针或者锥子把变焦的灯捻拨一拨,让灯芯吸油的过程变得通畅,拨过灯,周围就会飘落一些黑灰,灯光会重新亮起来。青灯的生活意蕴是在通明的电灯下绝对不会产生的,而留下的也只是从曾经的生活现象中提炼出来的文字和语言。
明月清风淹没在城市的灯火辉煌里,许多乡村,包括黄河边的舅舅家,也早就通了电,生活好起来,感觉却少了味道。那些失去的东西,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2006年发表于《散文》
同年被选入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年度散文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