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山庄(21)
(2010-07-22 19:2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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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芙蓉山庄温州胰腺文化 |
分类: 散文 |
手术一共做了四个小时。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冯亮亮被推了出来,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冯亮亮睁开眼看了看大家又闭上了。
冯亮亮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主治医生嘱咐了些护理方面的注意事项,说:“病人有七天的危险期,过了这七天,人才算是救过来了,所以护理很重要。”说完走了。
我跟着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医生坐在办公桌前开始记录手术笔记,一边在本子上划拉着,一边说:“怪事了,七年前也是一个温州人,也是27岁,也是在这个时间,也是在金华市里,也是被撞破了胰腺,过程和情况一模一样。幸亏有上次的经验,不然也许病人会死在手术台上。”又说:“你们不知道,这个部位很麻烦的啦,人的胰腺里的液体,腐蚀性非常强,滴在地上可以穿透三公分的钢板。被撞破以后渗出来的液体,把周围的组织和脂肪烧得乱七八糟,缝合起来很难,糟糕的是在伤口愈合的过程中,这种液体还会陆续的往外渗,一旦控制不好,就会引发感染,危及生命,我嘱咐的事项你们告诉家属一定要注意啦。”
接着又说:“说来奇怪了,怎么撞得吗,要说破应该先破胃部,可是胃部好好的,隔过胃部,把藏在后面的胰腺给撞破了,所以一下子看不到出血。看不到出血嘛,也不好决定手术,万一打开没有破,那不是让人家白挨一刀吗?一旦出现那样的情况,病人起诉我们诊断失误,吃不了兜着走的啦。你们不干这个,不知道后果的严重。你说有问题,我也知道有问题,但是问题没有确认以前,就是不能下刀。”
我向主治医生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回到病房对冯亮亮的大哥嘱咐了再嘱咐后,留下赵婧协助陪侍,和小勇、悦悦回到了山庄。走进宿舍,看看表,已是临晨四点多。
刚躺下,电话铃猛然炸响,是柳董从河南打来的,说:“孙总,我刚听说了冯亮亮的事,喜玲啊,没事别揽事,有事别怕事啊。”
我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柳董说:“黄副总告诉我了。”
我有点不高兴,说:“柳董,这么大的事情,汇报也该是由我来汇报,你应该等我的电话,黄副总半夜三更的告诉你这些,有必要吗,我想你的事情多,再着又是深夜,人已经救过来,明天汇报也是可以的吗,真是没有一点章法。”
柳董说:“我听说了怕你压力大,所以打个电话给你。黄副总提到保险问题是个问题,我们尽快给冯亮亮补一份吧。”
我说:“关于保险,我多次给你反映过了,你一直没有当回事,好了,这下事情来了。我个人认为这不是一个办法,应该给大家统一解决,谁出问题给谁补,是不是太被动了点。”
柳董说:“好了,你的意见我会认真考虑的。大家反映你处理问题处理得很漂亮,不愧是一个有经验的领导人,只要人没问题,我就放心了,有什么明天再说好了。”
我说:“有没有问题,过七天以后才知道,现在说没问题还为时尚早。”
柳董说:“但愿吉人天相吧,冯亮亮可是咱公司的一个好员工,我们的营销工作全靠他呢。”
和柳董通完话,已经快五点了。我躺在床上已经是睡意全无。蒙朦胧胧天就大亮起来。大约9点左右,听见公司的会计李大姐来了,我头昏脑胀的起了床,来到办公室。
李大姐说:“柳董派我来看看情况。刚才有人找你,我知道你昨天晚上睡得很晚,没让他们去惊动你。想让你多睡一会儿,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啊?”
我说:“这么多事情哪里能睡得着啊。”
李大姐说:“工作是永远也干不完的,身体要紧。”
我说:“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遇上事情就身不由己了。”
李大姐说:“柳董说了,看看你这里是否还需要钱,让我给你提一点。”
我说:“不需要了,我为了救人,已经违反规章制度了,只要柳董不批评我就谢天谢地了。”
李大姐说:“出这么大的事情,你处理得这么果断及时,柳董夸你还来不及呢。如果不是你的老到和干练,冯亮亮怕是已经没命了。”
我说:“是啊,冯亮亮没命了,第一个倒霉的是冯亮亮自己和他的家人,第二倒霉的就是公司。需要出多少钱才能平息没有买保险带来的处罚和赔偿,谁也说不好了。”
李大姐说:“所以柳董夸你能干呢。”
我苦笑了一声,摆摆手说:“不说也罢。”
电话铃响了,是周军打上来的。说是宅下村的村长扬言,如果五一节前再不给结款,到时候他就要把汽车停在大门口,谁也别想进山。
我把情况汇报给了柳董,柳董说:“知道了,这事我会解决的,让大姐听电话。”
大姐拿过电话,我走了出来。见小杨气喘吁吁的抱着小黑走了进来,说小黑跟着一个顾客进了山,翻了三座山,累得趴下了,原来以为丢了,愣找回来了。我才想起来小黑不见有两天了。
我说:“好,找回来就好,去厨房找点东西喂喂它吧。”
小杨领着小黑走了。
第三天,柳董来了。
我陪同她去看了冯亮亮,冯亮亮的姐姐妹妹还有父亲都来了,一家人围在床前。张金声也一块陪同着,给冯亮亮的家属介绍了柳董和我。家属呆呆地看着我们,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张金声又把我叫到一边,说:“冯亮亮的姐姐说来的时候没带多少钱,冯亮亮的治疗费快没有了,想和公司借一点。”
我说:“不可能,我来和她谈。”
柳董问:“什么事?”
我说:“处理完了告诉你。”
我把冯亮亮的姐姐叫到楼梯口,对她说:“首先,我告诉你,冯亮亮是公司的优秀员工,出了事,公司不可能不管,如果不是公司抢救及时,人已经没命了,就冲这一点,你们作为家属对公司应该表示感谢。其次,冯亮亮的车祸与公司的公务无关。一是事情发生在8小时以外,二是违反交通规则,闯红灯,无照驾驶,酒后驾驶,这些行为已经触犯法律,据说交通部门还要处理他。所以公司没有理由为他承担医疗费。出于救人要紧,我们已经垫付了五千。这五千,按道理说你们作为家属是要还给公司的,如果眼下没有,可以迟些时还,但不能不还。所以说另外借钱给你们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公司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你们也不该再有非份之求。再者,事前已经告诉你们家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来的时候不带钱?还是自己想想办法好了。”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很冷酷,可是事情也只能这么处理,换位思考一下,毕竟老板也有老板的难处和委屈。许多法律条文都在保障员工的利益,很少有法律条文来保障老板的利益。社会以为只要是老板就能挣钱,岂不知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战战兢兢,捉襟见肘,东挪西凑,见庙烧香,逢神磕头的老板多的是。扣发了员工的工资,员工可以申请仲裁,向老板讨还公道,当老板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可员工给企业造成损失,一拍屁股人都找不到了。企业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人才,学了点本事的就要抬身价,一不称心,拔腿走人,保证金又不允许收,打官司划不来,这样的事情不胜枚举,遇上了,老板只有哑巴吃黄的份。柳芸心里一定有她自己的苦,那些当老板的苦不是一般人能了解的。
冯亮亮的姐姐支支吾吾的还想说什么,我硬起心肠说:“好了,别说了,赶快派一个人回去拿钱去吧。”
处理完事情,我回到病房。
柳董和冯亮亮说了些安慰的话,告辞了起身要走。出了电梯,我把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柳董。柳董伸出大拇指,说:“孙总,有你的。是应该这样处理。给冯亮亮垫支的手术费,其中两千算是公司发扬人道主义了,支援给他吧,人家孩子年轻轻的,好了也成半个废人了,虽然不是因公,但毕竟是在咱们公司供职期间发生的事情,人情还是要的,另外三千从工资里陆续扣掉算了。眼下他正在用钱,就不要让人家还现了。大姐抓紧时间给冯亮亮补办一份社保,万一有点什么,也有个担待,我们也不能给人留这个把柄,火烧眉毛顾眼前吧。”我感觉此时的柳芸是很可爱的,哪怕她是在作秀给我看都无所谓了,做人毕竟是人情味浓点的好。
张金声说:“这个冯亮亮的家属也太不懂事了,公司这么费心费力的抢救了冯亮亮,他做了那么多事,连句谢谢的话都不会讲一句,真是差劲。”
我说:“农民嘛,不懂那么多礼数,就不要怪他们了。我只盼七天以后冯亮亮彻底脱离危险期,平平安安走出医院,那就是大家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