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没有睡好，头脑昏昏沉沉的，懒得吃早餐，抹了一把脸，走到楼下开始我新的一圈轮轴转。

刚走进办公室，接到镇政府杨部长一个电话，还是说给宅下村刘书记的老婆安排工作的事情，我老实不客气地和杨部长说了这位刘书记带人到山上来围攻我的事情，杨部长说事情他已经听说了，也批评了宅下村的领导。

我说：“安排一个工作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作为村支书，他必须给我道歉，否则这件事情免谈。

杨部长说：“好吧，我一定让他给你道歉。”

上午十点多，宅下村的刘书记就来找我了，我请他到茶楼里谈。尽情地数落了他一顿，说这样的行为，作为一个书记，应该是阻拦才对，怎么可以火上浇油亲自领着来闹呢？芙蓉旅游公司的状况他应该比我清楚，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柳芸欠你们的债，找我什么麻烦？刘书记看上去还是满善良的样子，说话也还温和，没有村长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絮絮叨叨的给我讲了事情的原委，并再三向我道歉，我也不好揪住不放，只好履行给他老婆安排工作的承诺。我说服务行业，前台的事情都是年轻人做的，你老婆年龄大些，就到厨房帮厨好了，不要嫌累就行。

刘书记说：“好说好说，有个活儿干就行，累点苦点没有关系。”

至此，和宅下村委的这一页才算是彻底掀过去。

 

柳芸来了，带着公司常年聘用的律师。

柳芸换上了夏装，肉色长丝袜，黑色长裙，戴着一副黑墨镜，脚上一双玲珑的高跟凉鞋也是黑色的，走在山里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些重心不稳。

柳芸此次来到山上，是应镇政府和开发区领导的邀请，就芙蓉山的土地使用问题和下一步的发展规划来参加协调会的。

会议在山庄会议室召开。出席会议的人有汤溪镇的辛镇长、金华开发区的倪秘书长、王主任、郑主任和杨部长，公司方面除了我和柳芸，黄副总和柳箫也被请了来，会议由开发区的倪秘书长主持。

一缕阳光照在会议室的玻璃窗上，折射出强烈的反光，使会议室的光线显得越发昏暗。

倪秘书长说：“今天，请大家在百忙在中抽出时间来到山上，主要是为了讨论芙蓉山下一步的开发问题。近一段由于各方面的原因，我们之间沟通的少了一点，所以坐下来互相交流一下是非常必要的。关于芙蓉山的开发计划，就先请柳董讲一下吧。”

柳芸清了清嗓子，绵声细气的说：“芙蓉山的情况除了孙总来的时间不长，不大清楚外，其余在座的人都是很了解的，不需要细说了。芙蓉山从2003年我们公司接手后，当地政府给予了很高的重视，对于这一点我本人表示十分感激。中间没有按合约和原定计划走完，是由于许多客观原因导致的。由于企业运行不顺畅，只好放慢投资速度。2004年我们做了一些调整，2005年初曾想和政府做一次沟通，但由于政府换届，企业调整，就一直拖到现在。今天我想说的主要有这么两点：

一、中龙潭休息区的建设和大门前的建设，预计10月份以前可以完工，除了和地方协调外，有一个进水和排污的问题以及土质的问题，门前景区建设和征地有密切关系，但土地一直征不下来，我们即使想施工也不好动作。本想寺院建设和门前建设一起动工的，但基本问题没有得到解决，所以只能撂着。

二、在经营上，我们和上海八十家旅行社已经有了协议，金华的古村落生态旅游也纳入了这条线路，但是大巴车开不进来，交通问题始终没有得到解决，目前也只能是维持现状。基础设施是投资开发的一个瓶颈，所有的项目都掐在这里无法启动，即便有资金也投不进去，这是单靠我们企业的力量无法解决的问题，我建议把需要解决的问题打包一下，搞成“一揽子”工程，系统化处理，不能掐头去尾的做，我要说的只有这么两点。”

杨部长说：“自从孙总来了之后，我们配合的很愉快，工作进展也比较顺利，取得了有目共睹的成效，孙总也好，黄副总也好，她们都很吃苦耐劳，工作起来也有一套方式方法，在当地老百姓心中树立起了良好的形象，这些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因此可以肯定得的说，芙蓉山的发展前景是良好的。我要说的是这么几个问题：

一、希望公司尽快协助完善从芙蓉山到岩下的路，这条路总共1330米，修成后可为龙潭进山的游客提供方便。路基宽8米，路面宽6米，已经上马了。这条路牵扯到37个农户和8百亩的水塘以及电网改造，我们为这条路路基的打通做了不少工作，目前路基已经基本形成，但路基的费用，根据合同，应该由公司来担负，希望能尽快落实到位。

二、省里对芙蓉山2A级的评定验收工作很重要，需要公司高度重视。这次评定非常严格，总分是1000分，要不折不扣的达到600分才能保住2A级。牵扯到评定工作的总共有四、五十个项目，开发区提出了要修建1至2个生态公厕，这两个公厕占的分数很高，排污性能和规模式样，必须通过市环保局的环境检测报告，所以一定要按照规定的标准修建。其它各项工作我已经单独和孙总做过交代，要做好这项工作，需要各方面密切配合，有关规章制度，施救协议等必须同步完善。

三、景区的安全工作做得不错，但安全工作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要时时抓，日日抓，不可掉以轻心，不出问题便罢，出了问题就是大问题，我们在座的谁也别想撇清责任。镇政府为此组织了专门培训，成立了四十个人的消防队伍并配备了消防设施。景区的烧烤要特别注意用火安全，轻重缓急分门别类要一项项做到位……”

辛镇长高大块头，红色脸膛，坐在那里把会议室带扶手的椅子撑的满满当当，说：“我也说几句吧，景区通岩下村的公路，按照规定不允许搞柏油马路，只能是水泥路，工程款预算需要八、九十万，为了不影响速度，这一点希望柳董尽快拍板。如果有困难，先付三十万也可以，先动起来嘛。景区的2A不好丢掉，只能上不能下。验收通不过就得降下来。一旦降下来再上就困难了。可以考虑在四十亩胡柚林里搞农家乐，如果公司一家搞不起来，镇政府可以考虑与你们合作，或者和当地老百姓合作都可以，我先就说这么两句吧。”

王主任说：“平常勾通不够，我们有责任。镇里面人事调整比较频繁，公司也存在人事变动过快的问题。有些工作做了，但是缺少宣传力度，没有发挥了效果。今天我想说的有这么几点：

一、对于芙蓉山的开发在注重科学性的前提下要注重紧迫性，芙蓉山的开发是市里的一个重点工程，要加快开发步伐。各级领导对芙蓉山的开发都十分关注，周边的父老乡亲也十分关注。再这样不死不活的下去，不管什么原因，我们对上对下都无法交代。

二、加快景区内3200亩的开发进度，公司内部每年要有个工作计划，这个计划也要镇政府和开发区一份。这样我们心里对景区的工作也好有个数，利于互相之间的积极配合。哪些项目准备上，什么规模，我们也有上级，给上级汇报的时候不至于大张嘴冒热气。依我看，中龙潭的休闲吧不需要太大的投资，按照当初的规划，也不允许有大规模的建筑，所以其实都是些小工程。尽快完成应该是可以的。

三、尽快把门前景区搞起来，“一揽子”解决作为思路是正确的，但事情总是要一件一件的去做，不可能一下子都做完。公司要的七十亩土地要通过评审和论证，也不是一天就能批下来的。能做的事情不要等不要靠，要尽快一步步的去落实。

四、土地开发要签定协议，这个协议请公司起草，包括你们的要求和条件。除了原来说好的七十亩地，汤溪镇过来的公路要直接通到景区门口。当务之急是要把所有的资源用起来。原来说好的七十亩，其中有三十亩是基本农田，要调整。是七十亩全部征用，还是先征一部分，这个由公司决定。征用土地上的杨梅林如何处理，在协议中要有一个说法，拿出一个具体可行的方案来。

五、宗教寺院的规划，要看公司的具体思路，涉及到宗教政策要和市宗教局沟通，能够提升芙蓉山宗教活动场所当然要提升。今年要努力做成这几件事情，公司要拿出一个工作计划书来，要求你们的步子大一点。资金是个硬头货，除了路基的费用，再就是征地的费用，没有钱，设想再好也是空的。

六、要加强沟通，做好文化的文章，芙蓉山的宗教文化，历史文化，包括金西古文化与古代民居文化，挖掘和开发的不够。前一段我们开过一个论证会，对于汤溪镇的城隍庙、明建筑，中太的四平村以及芙蓉山都做了科学的分析，对于自然风景和古文化的利用保护是一项刻不容缓的工作，四平是明清时期的古民居建筑，这几个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连接起来，是一条很好的旅游线路，可以搞一日游。如果能够实施，芙蓉山的效益将会因此带动起来。希望公司能够适时调整思路，加强操作层面，加强日常沟通。每月要出月报，月报要及时报上来。

最后，按照合同，三年内公司要投资够一千五百万，三年就要到了，我们希望公司能严格按照合同，切实把投资计划落到实处。”

柳芸很沉着应对着一个一个客气的提问，然后说了些似是而非不着边际的话来迂回。尤其是对于路基费用和投资额的问题，根本就不去理会这个话题。我很佩服柳芸应付局面的能力，她的说话口气，如同课堂上给学生讲课一样，娓娓动听，文质彬彬，云里雾里，好像是在说问题本身，但又游离的不着边际，在坐的人，尤其是我，听得一头雾水。柳芸注重的问题核心始终是征地，说：“征地其实并不复杂，目前的情况，多说无益，门前的开发方案2003年就规划了，由于征地需要，所有的东西都要形成文本，我同意在大协议下搞一个补充协议，作为对旅游业的补偿，开发商住和开发景区最好同期进行。”

杨部长和辛镇长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场面出现了尴尬的沉默。

停了一会儿，杨部长说：“对于公司的投资，我们始终不大清楚是否按照协议执行了，所以我有一个建议，可否成立一个审计小组，把公司账目看一下，我们也好弄清楚状况。”

柳芸脸色一变，厉声说：“你们凭什么审计我，公司是我的公司，谁赋予你们这个权力的？你们只看见我没有按照合同投资，可是你们合同上的内容又做到了几条，答应我通水通电通路的问题解决了吗？按照合同，投资的前提，是这些相关问题的解决，这些问题不解决，凭什么让我投资？又凭什么来审计我的账目？”

众人面面相觑，一下子出现了冷场，不再有人叫板。辛镇长出面圆了场，说：“那就把计划书和补充协议尽快起草拿来，包括图片和文本，正式报一份上来。其它的随后再说。”

随后，倪秘书长宣布散会。

这次碰头会在柳芸咄咄逼人的反击下草草结束了。通过这个会议，我对芙蓉山的状况才有了清晰一点的认识。

与会人员走了之后，柳芸接着召开了公司中层以上的工作汇报会。在会上听了听各个部门的情况。汇报完毕，柳芸开始布置工作，首先是我的，让我在抓好管理工作的同时，把企业文化的具体工作多做点。我说：“分外工作做了不少了，各类规章制度基本建立健全了，导游词写了，图片拍了，菜单名称内容都整理出来，只要批复了，就可以设计制作印刷了，其它暂时没有什么。”

柳芸说：“不对，还有两项最重要的工作，你一直没有作。”

我问：“哪两项？”

柳芸说：“工作不能光会干就行了，还得汇报才行，你来了快三个月了，从来没有见到你的书面汇报，说明你的工作欠还缺一半内容，这是一。二是芙蓉山有着丰厚的历史文化，这个你要整理挖掘。之所以请你来，其中一个原因是看重你的文化底蕴，这个特长你要充分发挥出来。我和你讲过的，本地有个作家，在附近的陶氏村找到了陶氏家谱，证明了当年陶渊明领着后人来到芙蓉山下定居，这是一篇值得大作特做的文章，宣传出去对我们的今后的发展大有好处。孙总，抽时间我介绍那位作家给你认识一下。弄得好，可以让芙蓉山很快成为天下名山，这对我们公司的业务发展会很有帮助，你要把这个工作做到位。还有一项，就是五一眼瞅着要到了，需要做一个关于五一长假的策划出来供大家研究讨论执行。最后一条，是我们公司需要尽快做一个网站。网站的栏目设定和文字图片由你来完成，过两天回杭州去找了一家网络公司，你把资料准备好了，交给网络公司去制作好了。”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是铁青了，我尽量克制自己不要发作，要忍。我用沉默来对付这样的无理要求。不做这些，我已经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了，看来即使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吃不喝不睡，也做不完她要求的工作，企划也好企业文化也好，在正规的企业都是由专门的人和专门的部门来做的，是属于另外一个范畴的工作。我这个总经理事实上是领着一份工资做着多个人的工作，已经严重超负荷运转了，但老板柳芸工作量还在增加。那一刻，我已经知道了，自己离开的时候差不多就要到了。

我说：“尽量吧。”

柳芸说：“不是尽量，是一定要做，不仅要做，还要做好。”

我实在忍无可忍了，说：“柳董，你知道我每天工作多长时间吗？我拿得可是管理工作的工资，没有挣一份工资做五份工作的义务。员工们都是下午四点就都下班了，可我要工作到十一二点才能休息，每天的工作时间在十六个小时以上，自来到山上到现在，始终在超负荷运转，我是人，不是机器，所以你布置的这些事情，我除了汇报工作这一项接受外，其它的建议你最好另外找人做。如果是注重实际的话，我有口头汇报足可以了，成绩都在那里摆着，不需要一件件的再说一遍。问题我会随时向你汇报请示，不会越权的？”

柳芸说：“事情好像没有你说的这么简单，我在最近的报账上就看出了你有越权行为，你不可以背着我另搞一套。”

我愣了一下，说：“你指的另搞一套我不明白。”

柳芸说：“客房卫生间安装浴霸的事情，你没有请示就擅自做主了，对吧？”

我无言，我想说我不认为这点事情有请示的必要。再说下去，无疑是会当众和老板发生冲突的，我只好隐忍了。

跟随柳芸一起来的李大姐发话了，说：“孙总，一会儿开完会，把你写得导游词的电子文档给我一份。”

我说：“可以。”

柳芸审视地看了看我，开始给李永兴布置任务，说：“我最近在一个农村旅游景点学习了一种自治土炉供热的方法，我想我们山庄在客房的后面弄出一块地方修建一个土炉，也可以用这个办法供热，这项工作由老李负责具体实施，采用土炉供热不仅可以节约电力，还可以避免用电造成的火灾。”

李永兴说：“我没有见过这个东西，怕做不来啊。”

柳芸说，这个好办，我们定个时间，去参观学习一次，顺便学习一下他们的拓展训练和科学管理，去看看人家一个偏僻的农村是怎么搞旅游业的。我们的条件虽然不好，但比他们的强多了，可效益却比人家差了不是一点。”

 

散了会，我气呼呼的回到了办公室，柳芸随后跟了进来，说：“我的批评看来你是不能接受啊。”

我说：“我不想说什么，不就一千多块钱的东西吗，你觉得我越权了，从我工资里扣除好了。”

柳芸叫了起来，说：“孙总，你是总经理哎，你这样讲话可就不对了，那是一个扣钱的问题吗。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公司有公司的规定，不管这个规定合不合理，既然是规定，你就得执行，我和你说过的，上项目是要事前打报告给我的，我认可了你才可以做。”

我说：“完善客房的装修，是你同意的呀，李永兴也给你报过预算，你都批示同意了的。按照常规，工程不管大小，都有一个不可预见性费用，总不成买根钉子也另外再打报告吧。我没有想那么多，我认为完善二字就足够了，不需要划分那么详细。如果我错了，也是我理解错了，不存在背着你另搞一套的问题。”

柳芸说：“浴霸是钉子吗？”

我这才明白了柳芸所指的另外搞一套是说客房安装浴霸的事情，完善客房遗留工程的时候，我做主给客房安装了一个浴霸，是因为山上比山下温度低很多，春寒逼人，有淋浴也不能用，形同虚设。

我盯着柳芸的眼睛，沉默了片刻，说：“说真的，你的事情我不大会做。我认为，我已经在自己所理解的总经理名头下萎缩到不能再萎缩的程度，在我接手管理芙蓉山庄时，就说过，你也答应过，希望你既然聘我做总经理，放开让我做，你不要管得太细，你只需要向我要效益就可以了。可来了一看，才知道你根本不可能放开，那么我只好尽量适应你，再怎么样说，既然来了，我还是想给你做点事情，因为我是一个做事情的人，不是混日子的人……。”

柳芸说：“喜玲啊，不是我说你，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浙江的民企你去打听一下，有哪家民企不是这样经营的？哪家民企没有自己的致命弱点和要害问题？这样做一样要发展，一样要挣钱。你在公家的单位工作惯了，难免要用给公家干的那一套来给民企干，这是我最担心得问题，也是最容易出分歧的地方。这件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念在你初犯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希望你以后能注意这个问题。”

我说：“我做得不对，你可以随时批评和提醒，但是说我背着你另搞一套这样的话我不能接受，我认为这个说法严重了。”

柳芸说：“好吧，这件事情不说了，你给客人送鸡蛋，一送就是十五斤，这样的事情总是有的吧？”

我说：“有。”

柳芸说：“照这么送，我们这样很脆弱的企业，会给你送垮的。”

我说：“你是从账上看到这一笔的吗？”

柳芸说：“不止是账上，别以为我不在你身边，就是睁眼瞎，这里每个人的一举一动，我在杭州一清二楚。”

我突然觉得脊梁上有了丝丝冷意，浑身的汗毛倒竖了起来，不是因为自己有什么短处怕她掌握，而是，面前这个以知识分子自居的女人，这位大学副教授，这个说话软声细气的企业家，我的老板，尽然会用这么阴损的招，让我在一瞬间感到这座美丽的山庄，到处是陷阱，到处是阴谋，到处是柳芸的眼线……。

我说：“从账上看，是送出去十五斤鸡蛋，但是我从菜钱里给你扣回来了呀，这个给你汇报情况的人难道没有说清楚吗？”

柳芸说：“菜钱里又没有说清应收多少，实收多少，谁知道啊？”

我说：“我知道。我这个所谓的总经理知道，这就够了。”

我问柳芸：“我接手三个月，效益给你翻了三番，在当地政府和村民口中，大家都是啧啧称赞的，难道为了经营，我用变通的方法搞好公共关系也算是越权了吗？既然你在杭州可以遥控指挥，干嘛还要聘请一个总经理做傀儡？我真是不明白。”

那一刻，我的心寒透了，恨不得立马拍屁股走人。

柳芸没有正面接我的话题，说吃饭时间到了，她下午有事，有什么再谈。

柳芸吃了中饭要走，走前又用教师讲课的口气，絮絮的告诫了我一番。说：“喜玲啊，我们公司是健康的，没有一分钱的贷款，这一点很不简单。有点问题是正常的，没有问题要你这总经理做什么。有问题不怕，有了问题我们解决就是了。”

送走柳芸，我把悦悦叫到一边，问她，你是怎么记帐的？十五斤鸡蛋钱记了支出，那多要的菜钱怎么就不标明一笔呢。

悦悦说：“那不都含在菜价里了吗，我不知道该怎么记这样的账，你我都清楚表面上是送人了，可其实钱是要回来的呀，怎么了，柳董说你了？”

我说：“可不，原以为到民企打工只是累点，谁知道比公家的饭碗还难端……”几句牢骚涌到嘴边，突然想起柳芸的眼线，话到嘴边连忙打住了。觉得山庄里的员工谁都像克格勃，可又谁也不像，大热天，角角落落到处冒着森森的阴气。

我感觉很累，不想再多说什么，叹了口气，回房间睡觉去了。往床上一躺，一下子理解了秦志方的苦衷，觉得在芙蓉山庄唯有什么也不做，躺倒睡觉是最明智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刚要睡着，周军气喘吁吁的跑上来，敲着窗户问：“孙总，门外来了一大批中学生，老师在售票处提出每人五块钱的门票，你看可以不可以了？”

我问：“按照公司以前的规定给中学生是什么价格？”

周军说：“半价，如果不按照这个价格执行呢，必须由总经理批准。”

我说：“按照公司从前的规定执行吧。”

周军说：“我们也坚持了，可学校说，如果不同意他们不进来玩了，差不多二百人呢。走了连五块钱也没得挣了，有点可惜哦。”

我叹了口气，说：“那就五块钱让他们进来吧。”心说，左不过是个怎么做都不对，无所谓了，就凭良心做吧，能做几天算几天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