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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故土行

(2006-02-21 22:46:08)
标签:

山药蛋

交响序曲

故人

著名音乐家

王西麟

上党

分类: 报告文学
秋高气爽,许多人聚集在地区歌舞团的大门口。
我曾在这个团从事了十多年的文艺工作,去年改行搞了新闻。这次重登斯门,一是为迎接与我有师生之宜的王西麟,二是受该团委托为他的《交响序曲》作朗诵词。
作为王西麟手下的一名乐员,我对他是比较熟悉的。他身上强烈的艺术气质,常常使我想起罗曼.罗兰笔下的约翰.克里斯多夫。
一辆月白色的上海车在门口缓缓地停了下来,他来了。
阔别多年后,再次相间时,其贡献和影响今非昔比。当年送走的落魄人,如今已是走向世界的著名音乐家。
“你们好啊,Glad meet your。”
他微微有些发福,依旧是昔日的爽朗,率直,谈笑风生,依旧是那种爱激动的神经质,那种宏亮但缺乏厚度的声音。
 
熟悉他的人们情绪激动了。十年的悲欢苦乐,十年的泥泞坎坷,十年的风风雨雨、朝朝暮暮,一起涌上了人们的心头。万千感慨尽在一片寻常的问好声中。
谁能说清这些离开的、留下的、年轻的、年老的、依旧潦倒的、混的不错的人们此时此刻的内心感情。他们曾一度以团为家曾一度把自己从事的文艺事业看的至高无上;曾一度被社会格外尊重;曾共同奋斗;曾互相争吵;曾共同把自己最年轻的生命最旺盛的精力倾注在这个歌舞团。
当年王西麟指挥演出的《白毛女》、《红色娘子军》的盛况,霎时叠印在我的心头,一位年轻的乐员在偷偷的抹泪。
“还有两个小时,咱们现在就开始排练吧。”
这就是王西麟工作作风。
 晚上。乐队排练室。明亮的灯光下,合唱队肃立着,乐队全神贯注。
多么熟悉的工作氛围,这氛围多年不见了,再次身临其境时,让人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室内除了音乐就是他那有些发干的声音。人们在他的指挥棒前,从来都十分紧张,怕他敏锐的耳朵,怕他犀利的眼睛,怕他工作起来一丝不苟反翻脸不认人的认真精神,更怕他霹雳火一样的脾气。说到底,那种怕是对他水平的折服。
记得每次演出前,乐队校音的时候,指挥棒一挥,全乐队同时奏出一个“A”,只几秒钟,他把手势一收,指着张三李四,道,你高了,你偏低,还有你……。不服不行。
“弦乐,注意。” 一个和弦应手势产生。
“不好,不好,重来。”
“好,女声部单独来一遍。这一段表现对未来的展望,要唱的辉煌壮丽,高声部要饱满明亮。”
“圆号,你来。” 形体粗胖的圆号手,按他的要求奏完恶劣一个乐句。
“音色很好,就象你鼓鼓的肚子一样圆润饱满,Very good。” 人们哄堂大笑。
王西麟此次应邀回来,是排练他为“纪念上党战役胜利四十周年”而创作的《交响序曲》。熟悉的指挥动作,熟悉的讲话声音,勾起了我对已逝岁月的亲切怀恋。仿佛这些年的经历,只是一场支离破碎的梦。真没想到,他还会象多年前司空见惯的一样出现在这个小小的简陋的排练场。
《交响序曲》大起大落的磅礴气势,似战争硝烟再现,如万马奔腾重来,既而江河澎湃急转直下,又以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每个音符间都流露出作者火一样的的性格和充满急风暴雨的内心世界。气息宽宏、悠长婉约的旋律,表现了作者对祖国山河的无限热爱和对历尽苦难的人民之无限同情。无词合唱中的“啊……”进一步使音乐情感自由奔放,激发着人们想象的驰骋:战火纷飞的岁月,艰难困苦的昨天,水深火热中的漫漫长夜,耿耿星河下的翘首渴盼。听者无不凝神屏气,热血奔涌,境界为之升华,灵魂为之净化。天才的力量,在于他不仅具有强烈的吸引力,更在于他能把你带到烈火中一起燃烧,一起痛苦,一起得到超脱,使你从麻木中觉醒,从世俗中走出,而惊愕,而感叹,而振奋……。
一颗伟大的灵魂,是一颗被受煎熬、历尽磨难的灵魂,一颗燃烧着的,充满血与泪的灵魂。唯有在烈火中锤锻,在苦水中浸泡,才有可能锻造出这样一颗灵魂——风雨相侵,霜雪相加,破碎了捏起来,跌倒了爬起来,有过被误解,被侮辱,被践踏,被蹂躏的重创,有过耿耿难眠的长夜,有过以歌当哭的慨叹……,只有有过这一切的灵魂,才能是一颗闪闪发亮的灵魂,才能有如此恢弘的气魄,才能有如此卓越的才思,也才能创造出如此慑人心魄的作品。成就来于司,天才来于斯。
 在“山药蛋”文学流派创始人赵树理的故乡,同样也有山药蛋一样的地方戏曲,这些地方吸取以它独特的风格受到了当地老百姓的喜爱,但由于地理的、历史的、经济的种种原因,太行山的梆子、落子、秧歌等剧种,具有象太行山一样的粗犷、粗糙乃至粗俗,野味十足且又单调至极,有些唱腔听上去不象是唱出来的,而是捏着嗓子挤出来的,缺少韵味,缺少令人回肠荡气的婉约与阴柔。不少音乐工作者在地方戏音乐的改革方面下过一定的工夫,但卓有成效的、获得极大成功的,要数王西麟当年移植并亲自指挥过的上党梆子《红灯照》。那悲凉、豪放、抒情、气势雄浑音乐和唱腔,恰如其分地烘托和表现了剧种人物的气质、情感和命运。
多少年过去了,回想起来,看吸时的激动心情至今犹在。上党,这个偏僻小天地的文艺舞台,在生、末、净、丑、旦统治了几百年后,竟也有了自己的现代戏、歌剧、交响乐、芭蕾舞,是历史的进步,社会的进步,令人欣慰。深得其益的上党人民,怎能不感激带来这一切现代文明的艺术工作者,怎能不感念他们在这块土地上日日夜夜抛洒下的辛勤汗水。
“你好,我们的女秀才,这几天真是太忙了,没有时间坐下来谈谈,你的朗诵词写的不错嘛,就是长了点,你看这样处理一下好吗?”这个“吗”字的尾音拖了那么长,听起来又滑稽又亲切。
我想起了他的从前,想起了关于他的传说。人说他从前当右派的时候,在大同住过牛棚,烧过锅炉,睡过地铺,有个不幸的爱情,当过“牛鬼蛇神”。又说,他常常在深夜,在人们进入甜蜜梦乡之时,突然乐思汹涌,灵感袭来,神差鬼使的爬到钢琴上,一曲弹毕,激情不能自已,不顾爱人一天的疲累,将她一并拖了起来,他需要理解,需要知音,需要共赏,需要有人分享他创造的快乐,邻居被吵醒了,踢着床直骂娘。还说他在工作进入胶着状态时,脏衣服泡在盆里直到泡烂为止。情绪激动起来,可以把一个铝合金饭锅捏成面包状。
“你这些年怎么样?”他问我。
“不怎么样,很苦。”我说。
“苦不可怕。我也受过不少苦,不少苦哇,你大概不了解。”
对他的身世我的确不了解,更不知道他说的不少苦,究竟是些什么苦。禁锢、屈辱、压抑、迫害、不公正的待遇、英雄无用武之地等等,在他们这一代知识分子身上比比皆是,他们不幸遭遇了一个野蛮的反文化时代,遭遇了一个知识分子接受无知者改造的时代,遭遇了一个前所未有革文化命的时代,因此所受的委屈不必细问,完全可以相见。
然而磨难对于他们,正如磨石对于铁杵一般,锋利之后,是脱颖而出。他与十八年前创作的云南音诗,于十八年后一鸣惊人,被评为“全国交响乐作品“一等奖。当我就词向他表示祝贺时,他淡然一笑说,正是这些年的坎坷,才使他有了今天的成就。他对我说,音乐有两种,一种是巴尔扎克式的,庞大,深刻。一种是通俗文学式的,明快,浅显。这两种我都成功了,成功了!”看得出他很得意,高兴起来向个孩子。
 “……不懂交响乐,是我们国人的耻辱,是国民素质底下的表现。用小提琴和二胡作比较来看中西音乐的差距,小提琴—Violin,四根弦,三个多八度,弓在外面,可以任意发挥。目前世界上除钢琴外,独奏乐器均不可与之比美。二胡则好似两根弦,弓在弦里面,当然它具有其他乐器无法代替的独特风格,但其表现力受着相当大的局限……”
这是他在紧张的三天中,抽空安排的一节音乐知识讲座。晚饭时喝了不少酒,脸红红的,两只苍鹰一样犀利而深邃的眼睛,射着逼人的光泽。酒精使他的的激情喷泻的一发不可收拾。从巴比伦讲到火烧圆明园,从莫奈的油画讲到原子弹,从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讲到达.芬奇的《蒙那丽莎》从流行音乐将到托尔斯泰。时则如潺潺流水,汩汩而来,时则如瀑布飞泉从天而泻。灼热而富有文采的语言,深刻独到的见地,大幅度跳跃的思维,本身就是一部高深莫测急管繁弦的交响曲。在他闪烁着智慧之光的谈吐中,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是一颗赤子之心忧国忧民的焦虑,是痛惜自己民族落后的撕心裂肺的呐喊,是一个具有血性和良知的炎黄子孙对于祖国的深情挚爱。
临行前,他抱着一位老同事激动地哭了,热泪从高高的颧骨上流下来,一个本色的真男儿的泪,一个历尽磨难者的大才子的泪,一个享誉海内外的著名音乐家的泪,掺有几多回忆,几多眷恋,几多悲凉,几多欣慰。这位必将在中国音乐史上留下重要一页的王西麟,感念着这块给予他痛苦和烦恼,给予他充实和爱情,使他失去也使他得到的土地之恩泽,感念着使他创作出,《太行山音画》、《太行山印象》这些厚重而深刻作品的上党盆地,感念着这里爱他的、恨他的、理解他的、曲解他的人们给予他的启示。
他走了。
“再见,我还会来的,会来的。”
上党,有他的事业之源,有他生命中许多亲切的怀恋,他一定还会回来的。
 
 
1985年发表于《太行日报》
是为生平第一次在平面媒体上发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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