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疫记上

天下本多艰，忡然入庚子。春色见江城，无端毒疫弛。沾染不可知，传闻有人死。待得有司警，急令封城市。五湖避鄂人，自古未如是。循规不出户，静祈江汉水。内子忽感热，身软唇如紫。安敢存侥幸，江北急驱驶。发热门诊处，病人十馀士。但说俱无惧，小虫难挂齿。初一至初五，日作内寒理。体温恒不退，医者方惊矣。急送院中禁，一纸曰疑似。倚门望强颜，恍若隔世耳。祸有单行否，家严旧疾起。卧床不肯食，自言可休已。细举胸片看，一笑复一指：年前病一月，年后又靡靡。若是冠状毒，安能活至此？闻言室灯明，老父翻身喜。随予上轻车，再向医院徙。门诊如肆廛，排队人如蚁。一一皆罩口，相识只相视。坐诊医者二，殷勤开方纸。得方须检验，验后须再俟。老父获诊时，高湖月如匕。呼换输液瓶，夜半乃复止。三日均相若，送父洗肺滓。暗发肠内热，不敢扰兄姊。自恃康且健，服丸强克己。热气溽衿带，寒气侵肌髓。更兼腹时绞，自弱向无比。朝买老父药，夕至急诊裏。排队人如山，怨嗟潜如砥。蹇蹇至我诊，呻吟惟伏几。急为上针药，自羞孱可鄙。一剂命方续，侵晨返阶址。小楼僵卧躯，难护家人耻。忽报电话声，有令隔离始。挣扎集合去，齐心遵布旨。平民逢大疫，犹当共法轨。

2020.2.13.

（载2020年第1期《中华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