刍议老禾的诗词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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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第诗风起临嶂 高山流水正开端
——刍议老禾的诗词特色
〇姚泉名
老禾,实名吴春和。年届花甲,一辈子不愿和稀泥,不肯当和事佬“老和”,而愿作老有所获、老有所献的嘉禾一株,是谓“老禾”。其之所获是什么?答曰诗词。其之所献是什么?答曰诗词。袁枚说“诗文自须学力,然用笔构思,全凭天分”;又说“诗有别才,非关书也”,老禾其人,具有写诗天分,兼以好学深思,退休前在奓山教育界就有才名;退休后属意诗词,以其才捷诗佳、真知灼见,给诗友以愉悦与教益,赢得喝彩,短期内在江汉诗词界已具诗名。故其获也、献也皆在诗词。初,老禾诗有才情却不拘格律,后悉格律乃诗词的交通规则,于是潜心学习数天,从此诗技精进不逾矩,成为格律诗词的坚定拥趸,恰如其诗所谓“玄关冲破日,下笔力千钧”(《与诗友聊诗》)。我与老禾因诗词结缘,对其作品,一向倾心,因了网络的便利,老禾所作新诗,往往都能先睹为快。读之品之,觉得老禾的诗已经具有了甚为鲜明的特色。
典雅含蓄的师者风格 老禾是一位终身从教、德艺双馨的老教师,其作品天然具有典雅含蓄的“高大上”的特色。所谓典雅,就是高古庄重,雍容雅致。刘勰《文心雕龙·体性》分作品风格为八种,第一就是典雅:“典雅者,镕式经诰,方轨儒门者也。”即在风格典雅的作品中,作者个人情感的表达合乎法度,兴味的寄托也合乎高尚的标准。所谓含蓄,就是作者将要说的意思含而不露,让人寻味。司空图《诗品》称之为“不着一字,尽得风流”。即不用一个直接表明意思的字眼,反而获得最大限度的精神情韵。观老禾的某些诗,既有典雅之美,也有含蓄之美,如这首《登望鲁台》:
寻道彷徨久,初登望鲁台。
流云逆风远,落木向隅哀。
本是瞻双凤,无端思九垓。
汤汤滠河水,可否净尘埃?
黄陂区前川街的滠水边有矮山一座,相传“双凤”(程颢、程颐)常登临眺望故里山东。一千多年后,老禾也来登临古台了。这是一首典型的凭吊咏怀之诗。先品味其诗语之典雅。诗歌评论中虽有典雅与通俗之分,却无高下优劣之别,关键是使用的场合。望鲁台乃因理学名家“二程”而得名,属于比较严肃的题材,以典雅为之,更为合适。老禾此诗,通篇几乎没有口头语,用了很多文言词汇和典故,差可符合黄庭坚“无一字无来处”的追求。例如,随手拈出“流云逆风远”一句,“流云”,语见南朝沈约《乐府从军行》:“江颸鸣迭屿,流云照层阿”;“逆风”,语见南朝朱超《咏独栖鸟》:“可念无端失林鸟,此夜逆风何处归。”典雅的语汇,使这首诗具有文雅之象、隽永之美、庄重之态。再品其含蓄。前人作凭吊咏怀之诗,一般要求对景抒情,婉而不直,含而不露。此首颇得之。特别是诗的后四句,“本是瞻双凤,无端思九垓。”本来是登台凭吊一下理学先生,思绪却无法遏制,竟然思虑起“九垓”之事了!“九垓”是中央至八极之地,即天下。天下这么大,诗人具体在思虑什么呢?作者没有直说,而是借问“汤汤滠河水”,你“可否净尘埃”?那么,这“尘埃”又是什么?且留待读者自己去咀嚼吧。含蓄使得此诗具有暗示性、朦胧性、多义性,因而余味绵长,一如佳酿。
明快诙谐的才子风范 老禾绝非总是正襟危坐的夫子模样,作为一名“老才子”,其作品兼具明快诙谐的艺术特色。先说明快,“明”,就是明朗;“快”,就是畅快。是什么就说什么,不拐弯抹角;有多少就说多少,不藏着掖着。所谓诙谐,就是诗词作品中发散着一种随和的态度和幽默的风趣感。诙谐能营造一种轻松的气氛,表现一种谐趣。明快与诙谐需要才华与品位相伴,没有才华的明快,有可能是顺口打油;没有品位的诙谐,有可能是插科打诨。老禾的诗有其优而无其弊,先看这首《癸巳六月初七雨》以识其明快:
无根云翳逼晴空,颠覆天河乱午风。
猖獗从来不长久,浊流散尽日居中。
这首诗描写的是夏天的一次暴雨。你看,本来是晴朗的中午,突然压来一片无根的云翳,顿时天河颠覆,狂风大作,骤雨如注。但是,“猖獗从来不长久,浊流散尽日居中”,不多时,云散天开,雨戛然而止,艳阳依旧当空照。作者写雨来雨去的过程,明白晓畅,没有什么弯儿转之。但仅仅如此,就只是天气报道,不是诗。诗歌是有韵味的,这首诗所要表达的,乃是明快之中蕴含的顿悟。你可以将这风暴视作突如其来的困难,也可将之看作政坛的风雨,任你怎么去想、怎么去套都可以。作者将一次普通的暴雨写得有声有色有寓意,这便是诗家才华。
再看这首《题诗酒茶先生斗鸡照》以体味其诙谐:
蓄势低头暗磨刀,耸身一抖亮红袍。
冲天相约英雄会,战罢沙场只剩毛。
这是一首题写在斗鸡照片上的小诗。斗鸡,很有趣;拍下斗鸡照,想来也很有趣;因此所题的诗不能不有趣。此诗既写得明快,又写得诙谐。前两句写鸡的举止,形象生动,眼前如见,其诙谐的趣味体现在“暗磨刀”、“抖”等词汇上;后两句写斗鸡的结果,可从“冲天”、“相约英雄会”、“只剩毛”等大词小用、俗词雅用的方式来体会其趣味。但是,这种基于文字表象的趣味是浅层次的,诗需要往深处读。不是说“冲天相约英雄会”吗?不是说“只剩毛”吗?诗人是不是在影射当年的解放战争?这或可存一说。更广而大之,诗人是不是在说人类相争相斗,“一地鸡毛”的普遍现象呢?这也可备一说。要之,读者可以从诗中拓展开来,找到自己的哈姆雷特,这才是诗的成功。诙谐之中具有深意,方见作品的品位,以及作者的风范。
典雅含蓄和明快诙谐这些相互矛盾的风格出现在同一个诗人身上,看似不可思议,其实符合人之常情。文艺心理学告诉我们,作者的喜怒哀乐会折射在自己的作品之中。即时之喜乐,造就即时之作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对于诗人来说似乎做不到。
行文及此,还想对老禾提两点建议,一是酬赠唱和无妨少些,二是诗词体裁何妨多涉。老禾《蔡甸简朴寨酒楼拜会蔡甸区诗词界先贤并诸位吟友》诗曰:“次第诗风起临嶂,高山流水正开端。”老禾是蔡甸诗词创作梯队的中坚力量,年富力强,今后的创作年限和创作成果都无可限量。他常说,自己在诗词之山上跋涉的时间并不长,尚在学习、交流的初始阶段。有鉴于此,我在这里慌忙定位其诗的风格特色,恐怕并非明智之举。我乐见此文只是紧随老禾诗词之骐骥的一缕轻尘,此后,精彩还会继续。
2014年11月16日于三些楼
(载2014年第4期《知音汇》、2015年第2期《武汉诗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