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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玫瑰2/张惠雯

(2020-07-30 10:05:35)
  5
  第二天早上,我在睡意蒙眬中听到一声脆裂的巨响。我清醒过来,意识到那是一声枪响,但响声不在近处,而是从相当远的地方传来。很快,我又听到第二、第三声枪响,判断枪声是从对面林子里传来的。起初,这声音令我惊骇得无法动弹,简直毛骨悚然,然后我突然想起来,男主人说过他有打猎的爱好。我又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再也没有听到枪声。
  我从房子里走出去时,看见男主人坐在车库前擦他的猎枪。那是一把褐色枪托的双管lie枪。我并没有看见周围有什么猎物或血迹。
  “一大早去打猎了?”我问他。
  “好久没打了,随便打两枪。状态不太好,没打中什么东西。”他抬起头看着我,微笑着说,说完又低下头继续擦他的枪。他把枪托支在地上,开始擦那两根平行的枪管,枪管乌黑发亮,枪口向上。他皱着眉头,擦得专注而娴熟,这时候的他看起来不像个和善的教徒,更像个冷静的猎人。
  她在院子另一侧伺弄她的玫瑰花,手上戴着园丁手套,拿着一把很大的剪枝刀。我猜想她在做一批新的干花。她站在花丛边缘招呼我,昨晚的情绪爆发仿佛净化了她,她看起来平静、温柔,像个老姑娘。
  我拿了本书去林子里散步,但没有像往常走那么久,因为那层松针铺就的地毯有点儿湿,也许凌晨下过一场小雨。此外,我有点儿心神不宁,书也读不进去。我感到这个地方的气氛越来越令人窒息,我必须尽快离开。我想在动身之前查看一下这几天的邮件,于是早早结束散步回去。我在院子和屋子里都没有碰到他俩。我想,他们大概外出了。
  因为没有人在家,我就关上房门,在房间里写邮件。过一会儿,我听见有人走进厅里的声音。我本来打算打开房门、和他们打声招呼,但我随即意识到他俩在争吵。我听不清楚争吵的内容,但从声调和频率上我感到那是一场相当激烈的争执。我担心现在出现可能会让他们尴尬,又担心不出现会被误解为偷听……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我听见前门猛地关上了。接着,我听到压抑、低沉的哭声,明白她还在客厅里。我一厢情愿地希望她会随后跟出去,然后我再找个合适的时机下楼。可我又听见她“噎瞪”奔上楼来的声音,她的脚步声就在我房门外停留了一刹那。我的心“突突”直跳,因为门并没有反锁,她拧一下把手就能打开门,就能发现我这个“窃听者”。但她又更快地奔下楼梯。她“嘤嘤”的低泣突然爆发成放声痛哭,再次让我丧失了出现的勇气。我困窘不安地坐在房间里。她的哭声渐渐缓下去,变成了断续的呜咽。终于,我听见她进了卧室。
  我又听了一会儿,确定她仍在房间里,这才悄无声息地打开门、下楼、穿过大厅。然后我声音很大地打开大门、在厅里四处走动、清洗茶杯、倒水,装作刚从外面回来。而她一直没有出现。后来,我出去走到门廊下。明亮的阳光照着空荡荡的院子,修剪整齐的草坪已经露出枯萎、休眠的迹象。在紧靠台阶右侧的那根廊柱上,倒挂着她早晨刚剪下来的两束玫瑰花。深红色的、天鹅绒质地的花苞紧紧簇拥着朝下,剪短了刺的茎被绳子牢牢捆绑。很快,强光和风会慢慢带走这些花新鲜的水分,完成她所谓的精心zhi作。
  一辆陌生的白色奔驰越野车开进院子,在离房子很近的车道边停下来。出乎意料地,刘姐从车上下来。她戴着墨镜,头上裹一条金黄色、印满大花朵图案的围巾,像一位酷爱鲜艳色彩的阿拉伯阔太。
  她热情而直接地说:“作家你好啊!我过来给秀钰做辅导。秀饪她在吧?”
  “她应该在房间里吧。我也是刚散步回来。”我说。
  “哇,看看这些玫瑰花,开得真漂亮,我走的时候一定要摘几朵。”她没有立即进屋的意思,手扶住门廊的栏杆,观看那些玫瑰花。
  “她怎么了?需要做心理辅导。”我装作不经意地问。刘姐不负责任地泄露的有关这对夫妻的“隐私”,和这些天我所经历的事情里那些细微线索lian系起来,让我感觉自己差不多得到了答案——他们中的一方没有生育能力,而另一方则强烈地想要一个孩子!到了这样的年纪,绝望可想而知……可直觉又告诉我,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无法解释。我说不清究竟是什么,但就是那种蹊跷、怪异的感觉。
  我从后院走去前面的时候,听到那个女人声音洪亮地宣布:“你要记住,一切不切实际的欲望、一切心结的实质都是罪……”我走过转角处,看见两个女人在走廊下站着,像姐妹一样手拉着手。她们说在等我回来然后一起开车出去吃饭。我问起男主人,她说:“他厂里有急事,去巴斯了。”她看起来似乎心情好多了。可我觉得,那女人无非是给她暂时注射了一针镇静剂。
  “哎,一言难尽。夫妻间的问题……这样的问题,教徒也免不了会遇上啊。”她看着我,神秘兮兮地说。
  我们一起走进屋,她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她俩寒暄了几句之后,她转向我说:“我和刘姐需要单独谈谈,我们要到房间里待一会儿。”
  “没问题,你们随便在哪儿谈都行,我刚好想去海边走走。”我说完,又走出客厅。
  我并没有去海滩,而是在中途找个地方坐下来。除了海浪一刻不停的拍击声,周围一片寂静,仿佛能听见光线和墨云般的树的阴影在悄然移动。这个上午经历的一切那么紧张、充满戏剧性,以至于我有点儿因为神经过度兴奋而生出倦意。
让我感觉自己差不多得到了答案——他们中的一方没有生育能力,而另一方则强烈地想要一个孩子!到了这样的年纪,绝望可想而知……可直觉又告诉我,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无法解释。我说不清究竟是什么,但就是那种蹊跷、怪异的感觉。
  我从后院走去前面的时候,听到那个女人声音洪亮地宣布:“你要记住,一切不切实际的欲望、一切心结的实质都是罪……”我走过转角处,看见两个女人在走廊下站着,像姐妹一样手拉着手。她们说在等我回来然后一起开车出去吃饭。我问起男主人,她说:“他厂里有急事,去巴斯了。”她看起来似乎心情好多了。可我觉得,那女人无非是给她暂时注射了一针镇静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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