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青青的麦苗，在哭泣

    一直有个小小的愿望，等到石铜路一遍一遍彻底的修好了，不再狭窄堵塞，不再坑洼颠簸，不再晴天一脸乌烟瘴气的土，不再雨天一脚稀里哗啦的泥。然后，我就偶尔不坐班车，骑着自行车去上几趟班，从市中心的家，到郊外的单位，时不时来个“田园风光一日游”，既锻炼身体，又放松心情，虽然路途遥远，但是乐在其中。

    因为，过了三环桥，过了永壁村，在到达单位之前，路两旁还尽是连成片的农田。一眼望去，纵横阡陌，树影婆娑，春夏秋冬，风霜雨雪，景色变幻，无限美好。骑着自行车，可以随心所欲，且行一段，且停一阵。傍晚，沐浴着一缕夕阳的余晖往东走，路边的庄稼们随着节令的亲切呼唤，在孕育，在成长，在收获；清晨，遥对着一脉起伏的山峰向西走，身旁田野里的鸟儿虫儿，在飞翔，在舞蹈，在歌唱……

    可是，建筑的不断扩张，道路无计划的反复铺修，我这个小小的愿望，在苦等的三年时光里，竟一点一点破灭了。先是路北边的田地消失了，盖成了一排排大仓库，水泥的冷灰色压住了昔日的翠绿和金黄，挡住了秋林漠漠烟如织；再是路两旁的树遭了秧，人工栽植的杨树柳树，刚刚华阴如盖，刚刚遮阳洒翠，就齐刷刷地又都给砍断了。路坡下野生的泡桐树也是难逃一劫，大大小小，斩尽杀绝一般，一株也没留，一棵也不剩。从地到天，一下子变得光秃秃的，让人心无所依、情无所托的空旷和寂寥。

    路南边的田地，从今年秋后，就好像活在我的一片忐忑里。过往的路上，盯着玉米收获了，盯着麦子种上了，当青青的麦苗染绿了田野，我稍有了一丝安慰。冬天来了，至少今年不会有人再打占地的主意了。

    然而，很无奈，就在几天前，这片青青的麦苗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一场开工仪式的短暂喧闹之后，推土机、铲车就肆无忌惮地冲进了麦地，把修路堆积的大土岗像摊煎饼一样摊在了近百亩的麦苗上，一大片碧绿的鲜活与灵动，就给草草地埋葬了。今天中午，我站在这片黑黄的泥土边，静静地倾听者泥土下亿万棵小苗儿的哭泣，泥土上一层洁白的积雪，像是一场纯净无声的道别。明年春天，一个崭新的工业园就会矗立在这里。那一片阳春里返青的翠绿和那一片炎夏里麦香的金黄，只能是渐渐遥远的记忆了。

    石铜路还没有彻底的修好，而且一点儿也看不出修好的期限。但是路两旁的树一棵也没有了，路北边和路南边的田野和庄稼地都要给建筑物挡住，再也望不见了。我尚未开始的自行车“田园风光一日游”，已经是彻底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