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小城、萧杀清冷、冬天的迹象与立春的时节仿佛无关,这是《立春》的语境。而影片讲述的却是一个关于春天即将来临的心理暗示,一个个体对自我思想的坚持、期冀和命运的忍受。这个故事放在欧洲人那里总是可以将个体的灵魂彻底飞上天,放在日本人那里可以变成异数的艺术,放在美国人那里也许就是一个心理励志故事,而放在我们这里就成为了一出无人问津的悲剧,一个缺少价值的空壳。
顾长卫的这部长片究竟要表达怎样的意念是个问题。《立春》的故事中没有探索人性的深度、没有梳理人性的概念、没有振兴人性的励志,有的只是形而上的苦闷诉求。这个味道很霸道的充斥了整部电影,而且因缺乏必要的理念而变得呻吟起来。最怕遇见这种影片,只在个人认知中复制角色的命运,却不掺加任何有助于理解和前行的情绪和方向。于是,我们只能看到几乎绝望的冰冷和更为无助的真实。
这种表现手法同顾导成功前作《孔雀》并不同,视角狭窄了,看世界的方式被有目的的封闭了。《孔雀》的语境在于展示时代变迁中的人和事,有一种大格局味道。这个感觉被顾长卫成功的狠狠抓住,成就了一部中国某个时期的现代史重现。主人公一家的故事被赋予了使命感,俨然中国70年代的缩写和审视。这种感觉是一种大度,很贴切得体,用以展示时代变迁的回望。在大众眼中,那几乎真实的真相活脱脱忆起过往岁月的坎坷和辛酸。顾导的成绩在于带你回到曾经真实的生活。不能说悲天悯人,也能说在替大众追究历史。
这样的电影人在内地少之又少,就象当年张艺谋早期作品,都是围绕着人性讲述真正意义上的人性亮点。可惜,内地的这些天才导演们都会回到自我的躯壳中继续,而无法站在曾经壮阔的视野中继续叙事,顾长卫也如此。《立春》仿佛是一部作者电影,围绕着导演自身的情结展开,丝毫没有大匠的气息和情怀,直接变成了中国影人势必要走的自我之路。
影片大量篇幅都围绕着女教师王彩铃的理想之路展开,这个角色的命运可以代替很多国人的处境。虽然是小群体中的个体,但影响力在于过往体制中被大量扼杀并修改的灵魂。顾长卫选择这个故事本来是绝佳题材,但问题在于是不是需要以专断的个体视角去阐述这么悲烈的命运。诚然,片中人物的集体命运可以代表很多人,但表达这些人物的目的何在影片一直含糊其辞。影片一直在错落有致的展示角色无助命运和性格中的坚持,一直到青春逝去理想不再重要而止。顾导可能感受了很多,但观众要看什么呢?这看她的遭遇吗?
看命运的坎坷,还是看无惧的坚持,顾长卫含糊的语境对此漠不关心,甚至连些许的指引都没有。所以,即使人物命运悲惨到需要怜悯的地步,大众也毫无情绪投入其中,以王老师的遭遇不可能经常获得没必要的笑场。当芭蕾男人雪夜求婚的时候,本应该悲情肆意,但由于影片这种缺乏责任感的态度而变得猥琐更多一些,悲悯彻底沦为陪衬。这只是一个断章取义的认知,因为导演完全没有沉入到角色的身心和对时代的认知中。
如果一部电影很认真的表述一个个体的无助遭遇,流水账一般进行叙事,那感觉还不如去找部电视剧来看。顾导的《立春》就是这样,浓妆艳抹的讲述角色命运,却没有一个细节拥有智慧,如白开水一样的枯燥。这是怎么了?既没有落叶一片的悲悯,也没有点明方向的光明,还没有说得清的灵魂,更没有需要隐约展现的批判。只有那种味道,一种处于呻吟中的病态,不美而且叠加。看《立春》,除去认定某种事实存在的理由,其他全无。顾导到底要告诉我们什么,无语。
不希望顾长卫电影如同娄烨和李安的前卫,也不希望变成枯燥无稽的干瘪叙事。可是,顾导延续《孔雀》余韵的《立春》竟然毫无方向可言。这么个怀才不遇之人的命运在顾导那里可能是登峰造极的不堪言传,既然如此,为何不发力讲述个由头和指向呢。《立春》是为了找到不言而喻的知音,还是擅自抒发时代情结中的苦闷,抑或是早已沉浸在自我中无法自拔。有才华的中国影人大抵如此,都会很虔诚的向自我变异致敬。
影片一次比一次凶猛的颠覆王彩铃的理想抱负,简直到了无情地步。好在这个女人还是站直了的活着,即使无助但很坚强。必须承认,在那个理想抱负很难实现的年代,这样的人是真实存在的。但从叙事的表现形式上说,顾长卫很喜欢将人物彻底的搞垮而实现最终的好人平安的中国式祝福。在观者看来,这毫无说服力和必要的意义所在。就如同一个煽情之人变本加厉的找观众的眼泪,也不过是煽情而已。
一部深刻的电影不是这样叠加悲苦的,而是有一种明确的方向在作指引。也许出于灵魂的美丽,也许出于人性的伟大,也许出于对体制的批评,也许出于历史的反思,而不是无病呻吟的矫情和软弱无力的空洞。这种矫情和空洞带来的不是反思和进取,而是观影后的漠不关心。这种感受肯定不是顾导的初衷。然而,《立春》的视角太小了,导致只有这样遭遇的人才会有所感受。即使具备这种遭遇,难道只是凭着《立春》顾影自怜的痛上加痛吗?这么深度的题材怎么可以表现得如此平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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