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写于就职于天津日报社期间，曾收录于出版于新加坡的文集《中国女孩》一书中，亦被收录在即将于中国出版的散文集《青春独有》一书中。

菊开在秋

文/胡曼荻 

一 

踩着落叶的时候，知道秋天到了。依然穿着裙子。便有同事关心“你冷不冷？”

很冷。谢谢关心。回一个微笑，依然穿我的裙子。秋天是寻找黄金的季节。我已得到关怀，足够了。

莫名其妙地贪睡。听窗外风呼呼作响，一觉到天亮。感觉一个周期的开始，便有些惶恐。生命给我们那么多的轮回。

每年的秋季都有新感觉。清晨的心情是随着秋风摇摆的。听到一个渴望了很久的声音在和我谈明天的见面，一切是那么平淡而又悄然。

等待很久的一切终于来临时，激动已随着落叶飞走了，在花的雨季。买了一盆菊花摆在办公室的茶几上。洁白的花。怒放。许多人问谁的花。听到部头回答：“小姐的花，你们屋没有小姐，自然无人买花。”小姐如花，小姐亦爱花。我的菊花叶子却莫名其妙地打蔫了，虽然菊花开得正好。

买来的时候一切均好。如今花只靠原来的营养活着，根已死了。

我不知道积聚的力量能保存多久。在我，已感到失望，感到一丝不安。旧时培育的情感是不是已在岁月中埋葬，留下来的只是对旧时的义务和责任？

风刮起来的时候，告诉自己依然是一个艳阳天。枯叶正在变黄，却还未落下。

明天的我，是否会有笑脸？在秋风中没有烦恼？等待一切出现？

二 

每年都有此时，每年都有凉，然后便是冰冷，再以后便是浓浓的暖意。可秋终来占据了空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偷偷地便溜进来，往人们身上一件件加着厚的衣，使每个人变得重重地懒懒地如大熊一般笨拙，秋窃之笑了。

秋来秋去想起一句很孩气的话“天凉好个就”。秋中有许多不同寻常的日子给人的似乎永远便是期待，收获的期待。

凉来了，却没有得到任何的不寻常。日子是不寻常的，心却依然淡如秋水寒寒的，凉凉的。没有感觉地便笑一切依旧。

然而秋也便永如常翩然而至。从树上滑过，拂落许多陈旧的生命。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的感觉，感到秋很可恶。

然后终于便有冷来，徐徐袭来。

拂去的生命在大地中找到归宿，蕴藏着新的生命。生命原本便是这样无声无息地从寒到暖。这样地飘撒、埋葬。

秋来也便有沉积有落叶。很寻常又非常。

于是，很多时候做了很多傻事。被秋雨困在家的时候，便拿本书，无聊地看，报纸和乱七八糟的东西堆了一地，自己坐在地上百无聊赖地翻，这是秋雨的事，原本。偏我不能旁骛责待。

秋雨中忘了很多事，忘了问爸妈一声好，问了哥哥的生日，忘了让自己开心，忘了风，忘了天忘了地。总之躺在床上睡的时候，一切都忘了。

情感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在天空中懒懒地飘，不知是什么时候，该降落，不知道降在何处。在一间封闭的屋子中，让思绪随着情感流淌。生命原本是自由的，且让情感亦自由。

三 

想起那时到处是歌舞。中秋夜的校园。一切很柔和，空气中弥散着兴奋。靡靡的音乐撩拨着朦胧，给每一个人罩上一种甜蜜的感觉。

是一个很美的夜晚。所有人都快乐地要死的日子。音乐是一种纽带，联着不同的心灵。人世间也便永远地跳动每一音符。

这时候做一切事都是徒劳的除了跳舞。跳舞使你忘了一切的思维除了传播欢笑的神经还在不知疲倦地运动。

舞出来以后才知月亮很孤独。舞散曲散。秋月明，秋风情，秋人无奈到天明。那秋辉冷冷地唤不起一丝暖意。兴尽晚会却是更多落寞。

母亲一定在月下看着不知什么，也许会对父亲说：“梅儿可能在读书，也吃不到月饼。”

欲哭。秋月惨淡。那月再明亮亦不能和太阳的温暖比。我生命的太阳，我至爱的双亲。

是一个团圆的日子。也许今后永远地这样远离故土，在异乡让自己陶醉后清醒。

清醒后便是更多的乡愁别绪。

四 

有邻人放鞭炮，响在我的窗。有一种过年的感觉。过年了，对自己说。其实，没有，是过中秋节。中秋节的月亮被云遮住了，因为下雨。

故乡离我很远，昔日的朋友天各一方，突然的一天接到一个小时的朋友来电，电话里他的声音很怪，像是从地底下传过来的，惊奇诧异让我觉得一切都不真实。他祝我中秋快乐。

中秋节别人都会到家里了。我的世界只有工作。给朋友打电话，说他忙得要死，有一篇论文要赶着交，兼职的公司又派给他许多的事。这是他的世界。我一下觉得世界对我真是窄得可怜。只好说我也有一篇文章要赶着交。我们各忙各的事吧。

有什么办法呢？做报人是二十四小时的，全天候的报人，只有拼命工作才对得起自己，才对得起欣赏我的人。

中秋夜是美丽的，怎么吃月饼呢？对着月干吃吗？一小盘月饼，一杯酒，边饮边吃边谈天。这是最简单的。

渴望这样清闲的日子，可是又知道这样的日子在我是一种奢侈，一种梦想罢了。

一切离我都很遥远，居然想不起来问候远方的父母。当爸妈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哽咽了，父母依然记着这个女儿。

只是我的菊终于枯萎了。毕竟离开原来的土太久。

于秋，菊在开也便有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