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女孩

 文/胡曼荻

    有一段日子，差不多每个星期四的时候，都会去那个地方，一个德国酒吧。说那是新加坡唯一充满德国情调的酒吧。整理这篇稿子的时候，其实都已忘了它究竟在什么地方，如果当初没有写下这个片段，这段记忆也会被挤在不知什么地方，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泛滥出来。

    一个闺蜜，偶尔发现了那个地方，并发现了那个地方每星期四，是“女士之夜”，女士们在那可以享用三杯免费的酒和饮料。并不在乎也不相信免费的东西对我有什么吸引力，然而对那个地方却有很大的好感，于是那个地方便成了和几个朋友的相聚的固点。

    其实并不喜欢喝酒，甚至觉得酒对生命是一种亵渎和浪费。然而酒吧依然夜夜爆满，甚而成了社交的场所，便觉得泡酒吧倒是生命的毕竟阶段了，是青春发泄之境了。

    那个酒吧的乐队是极棒的，每个月都要请不同的乐队组合。先是从美国来的一个黑人乐队，六个老黑。一色的卷毛，音质是极佳的，似金属撞击的声音在空中飘荡。老黑的身体亦是极软的，舞动起来的时候，全场的气氛异常的浓烈，在美式的摇滚中，便会忘掉很多事情，甚而不会思乡了。

    然而有一次却害怕了。在黑人乐队剧烈的扭动中去洗手间。刚一推门，便被拦住了，一个很美丽的女孩，精致的五官，长长的头发，垂直的长裙，浓艳妖娆的妆。可她的眼珠却红红的，在昏暗的灯光中，有些怪兽的诡异。不知是喝酒还是哭的缘故，她手中拿着一台手提电话，正用汉语急速地和某人讲着什么，看我进来，便似见了救星般，急急地问，这个德国酒吧的具体位置在哪。

    告诉她英文名字的地址，她立刻讲给电话那边的人听，然她似乎讲不清楚，电话那边的人似乎也听不太清楚。

    她转头向我说：“你可以帮我把地址讲给他听吗？”

    有些莫名其妙地接过电话，便听到一个很沙哑的男音，告诉了他地址，他问我：“她呢？”

    转头再看时，那女孩正蹲在地上，有些想呕吐的样子。

    将电话递交给她，问：“你没事吧！”

    她接了电话，对我挤出一个微笑，惨惨的，让人怜惜。

    马上走回外边的喧闹中，乐队依然在奏着强烈的节奏，舞池中依然有人不知疲倦地抽动着身体。眼睛蓦然变得疼起来，不知是烟熏的缘故，还是被闪烁的灯光刺痛的因素，闻着自己的头发散发着一股浓浓的烟味，觉得突然无聊起来。

    那女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得而知。

      至此以后，很少去那个德国酒吧。

此文写于旅居新加坡期间,被收录在即将出版的胡曼荻文集《狮城萦梦》一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