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象

文/胡曼荻

 这世界有太多的不平静和不安宁，只有童心未泯，淳朴怡人。告别时，认识那个小女孩其实才不过刚刚几个月，叫她瑶瑶。

 在我去新加坡的前一天，瑶瑶突然让她妈妈带着来见我。她是一个戴着弱视矫正器的八岁女孩。也许是很奇怪的缘分，认识她的第二天，她妈妈便告诉我，说她女儿晚上梦到我，说我一个人在天上飞，似乎已预见到我的不安分守己，去国跨洋。

 因为记不住我的名字的缘故，她总是叫我高雅阿姨，我便很奇怪小孩子的想法和成年人的差别，于是便注意起那个女孩来。

 不知她母亲对她说了些什么，见到我。瑶瑶便眼圈红红的，她的手里亦不知拿着什么东西，藏在身后，然后她举出来给我看，说那是送给我的。那是两张儿童画，很鲜明的颜色，红的草和黄色的天空，还有一架褐色的飞机，飞机上写着中国两个字。

 她说我是待在飞机里的，然后她又在母亲耳边嘀咕着什么，我便看见她母亲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来，一只褐色木刻的大象，那只象居然有两个翅膀。

 高雅阿姨，她叫我。你可不可以把这只大象带在身边？她问我。这叫飞象，你看它的翅膀多漂亮，她向我解释。她在我耳边悄悄说，这只飞象叫平安象，你只要带在身边就没事了，你千万别丢了它。

 平安象。我是第一次听这个名字的，一个从八岁女孩口中吐出的吉祥的名字。我不知这只象跟了这个女孩多久，这也许原本是别人送给她保她平安的，她却又送给了我，我得到了一个怎样的祝福呢？

 女孩走了时候，眼圈依旧是红红的，透过她奇怪的视力矫正眼镜，可以看得很清楚。她母亲说她从小弱视，从两岁起便带矫正眼镜，现在已恢复地差不多了。女孩又满眼神秘地对我说，别忘了带着那只象，这是她走出门口后又扭头说的话。我的眼圈亦有些红了，我看着她离开蹦跳的样子，于是便想她马上就可以不戴那个很难看的矫正镜了。

 收拾行李的时候，扔掉了许多东西，那只象却是包起来放在行李中的。我知道小孩子的祝福原本是最简单的，却是最认真的。我不知道她怎么会想出这世界上有红色的草和黄色的天空，亦想不出她怎么将飞机想象成褐色。

 也许有一天，会带她坐一种褐色的飞机，谁知道呢，说不定是那只褐色的平安象变的呢。

 算算时间，她的眼睛肯定好了。

  ******此文写于新加坡，刊载在出版于新加坡的《中国女孩》一书中，也被收录在即将出版的胡曼荻文集《青春独有》一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