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心情

 文/胡曼荻

     一篇旧文，写的是每年重复千古恒定不变又不见的时光。所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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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手中的一种机器中收到朋友的新年祝福，给一些怪里怪气的符号表示一种至诚和衷心。

    和一堆友人去跳了一个通宵，在狂乱的舞曲中悟到了时间的走动，过了一个点，便过了一个年。没感觉这和往日的子夜有什么不同，然而大家都欢呼起来，互相问候：新年快乐。不知一个什么人在人群中抛洒着些糖果，同时洒下的话是：新年甜心情。

    那一夜有些酒醉，醉得半梦半醒，靠在一个朋友身上迷迷糊糊。醒来时便有了许多尴尬，因有人说我说了些许胡话，对一个女孩来说，这自然是有伤大雅的，想是跳疯了，迷失在新年的青春狂欢光阴中。于是对别人说：要活得有质量些，再也不喝酒了。其实那是一生唯一的醉酒，从此绝酒缘。

    想起来这种话似乎每年初始都要说的，只是内容不同。总是在新年的时候给自己一些筹码，将自己撬得老高，以为那些写在纸上的计划都是可以顺理成章地实现，完成了自己自然便有了更好素质。还要在新年快来的时候给别人一些吉利的卡片，写上些讨人喜欢的话，其实那话原本是想讲给自己听的：心想事成、梦想成真、换新心情、过好每一天，新年好运……

    新年总是换心情的时候，即使再麻木的人，也会被新年的气氛包裹，由不得挣扎，便做些流行的计划来。于是羡慕小孩子新年的感觉。他们会是所有吉利话流行语最直接的受益者。

    其实小孩最大的幸福还在于他们不会劝自己来年提高生存质量，因为他们实在还有太多的时间去挥霍。已经害怕了时光的悄悄流逝，这是新年最恐怖的。想来醉酒的潜意识里可能是想逃避，以为时光会停留在某一时刻永不流逝。

    小的时候每年新年会收到爸妈送的一套新衣，姐姐会在衣袋里塞一个新缝制的沙包，说拿那个沙包可以打跑任何的小鬼。现在猜想可能是让我打走旧心情，只是小孩子是不会懂得坏心情是像鬼一样可怕，被缠上了便逃脱不了。

    依然怀恋那盼穿新衣的心情，然后看着姐姐很巧地把六块漂亮的小布片，一片片连接着缝起来，留一道口，然后向里面填些谷类缝制起来，便成了一个沙包。那时会魔幻着所有可以拉进脑海的梦想，虽然童真的想法现在看来幼稚得让人不忍赌。

    已经很多年没穿新衣过年了。

    从离家走到另一个城市里生活独自生活，便去掉了小孩子的心情。

    看到和听到了许多的故事，伤心的或是快乐的，渐渐沉淀下来，总是在新年来临的时光里泛起来，搅得神经疼疼的，这些原本比穿新衣的感觉强烈得多。

    曾经的新年夜晚，都要给自己一点时间，在北方冬天的街上独自走动，像个幽灵一般，漫无目的，也被冻得没有思维，只是想在那冰冷的街上证实一下自己的存在。

    真的是过年了，由不得你想。

    去买了两件新衣，挤在商店里酱了一样的人群中。街道边的铺子挂了许多灯笼，红红的，柔和得让人有一种迷幻的感觉。

    不是争着穿新衣的，只是想找回孩子的心情而已。

    新年毕竟是新的。

******此文写于新加坡，刊载在《中国女孩》一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