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

文/胡曼荻

感觉小弟真的长大了。长大的概念之一大略是能体谅和关切别人。

九七年的生日，是和母亲一起过的。是印象中母亲陪在身边过的仅少的生日了。

那天请了母亲去吃意大利餐。对母亲说是报答她许多年前痛楚的一刻。母亲骂我乱讲话，任由我带著穿过新加坡最繁华的商业街，去一家安静的意大利餐厅吃比萨饼。母亲有些被里面自助的西洋气氛弄得不知所措，然不久她便适应了那种欧式的气氛，竟有些顾自流连起来。

回到屋中，母亲还在体味第一次吃意大利餐带给她的兴奋。我注意到桌上放的一封信了。生日的时候收到东西总是感觉不寻常。

信是小弟寄来的，里面夹着一张小小的贺卡。生日卡。看著小弟写的信，便觉得那个小男孩的弟弟原来已经长成男人了。弟弟在信中谈了自己曾有的失落和对未来成功的奋斗心情。在遥远的地方祝我生日快乐。弟弟在信中最附的几句话是：姐姐接到信时妈妈应已在姐姐那边了。代我向妈妈问好。姐姐可以尽情地享受伟大的母爱了，妈妈也可以轻轻松松玩几天了。

看那封信寄出的日期，妈妈还在家中，弟弟没有让妈妈把信带给我，却悄悄还了日子偷偷寄出。那信果然没有辜负弟弟的心思，在它该到的日子准时抵达。
拿了信，给母亲看，母亲竟有些泪湿了。看著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家中最小的弟弟均已是如此长大，母亲的确可以松心了。只是不明白那印象中总是当尾巴的小弟怎麽忽然长大。

离开中国前的冬天弟弟到我生活的城市玩，带他去北京大学。北京大学的未名湖结了厚厚的冰。站在冰面上，小弟照了一帧相片。他说：姐，我要上北大。有些舒心。和北大失之交臂是我一生很大的遗憾，只愿小弟能梦想成真。

然小弟在大学高考中的成绩并不理想，母亲说考试那几天弟弟发了高烧，打了点滴强撑着考完。最后的成绩是小弟只能上二流的大学。弟弟不甘心，又开始复读。他在信中写道：曾经为自己的梦奋斗了一年，而今仍在继续这个梦，曾经血气方刚，心高志远，经过了一次挫折，执著的追求中多了一分思索，多了一分成熟，毕竟那次输得很惨。看著同学接到了通知书，自己却回到了起点，曾经失望过，迷茫过，现实毕竟很残酷。心中的梦还在，她使我鼓起勇气，付出更大的努力去奋斗。我不甘心失败，我要成功。

我是不信佛的。然还是陪了母亲去拜了新加坡的观音庙。那的香火很盛。我混在善男信女中，和母亲一起祈祷。那菩萨原本是可以漂洋过海的，她一定会保佑小弟的。

此文写于旅居新加坡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