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不在的苍凉沉郁——刘原《领先处男半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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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异莫测的喜感天分,才气作底的戏谑嬉皮,无处不在的苍凉沉郁。刘原的文字,触碰的不仅是你的笑穴,还有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我坐在临海的别墅里,望着清早的日头裸奔出水面,静静地抿一口粥,然后像林黛玉般苦楚地以巾拭嘴,冲赤裸羔羊般瑟缩的仆人怒喝:这鱼翅太他妈苦了,给我上一碟皇家榨菜。一群妻妾像受惊的狼狗窜出,有的抚我胸,有的捶我腿,曰:官人莫怒,空运来的北极熊掌靓汤马上就好。那一年,我四十岁,刚刚离休。
——刘原:我的草根臆想
刘原的文字总是让我在狂笑之余心底泛起淡淡的哀伤,我恨这只披着狼皮的羊,因为,他让我总是很想、却又不敢像他的评论一样,如此色而不淫、艳而不俗地去解说足球比赛。这是一种巨大的折磨,特别是,当我阅读他的文字已成习惯之后。
作为丧家犬的形象代言人,刘原用专栏纪念失去的乡愁,记录我们这一代的心灵史。他的语言幽默风趣近乎戏谑,文字刁钻古怪近乎冒险,词锋所向披靡,风格自成一派。
作者介绍:刘原,常年流窜于中国各地,做过杨箕村和中关村村民,主业媒体,副业栽毒草,污染过国内数十家报刊的版面,以乡愁为药引,情色为味精,悲悯为彼岸。人送牌匾“满嘴男盗女娼,一肚仁义道德”。其文可作马桶读物或新婚指南。
【序言】
失去的乡愁
程益中
我的朋友、前同事、知名专栏作家刘原,二○○五年八月底与我一道从岭表北上京城,开始放逐生涯。在清华大学南门的火锅店,我们吃着火锅喝着小酒,感慨良多。此番折腾,于我算是离别第二故乡,我彼时年届不惑,并已在广州求学工作、成家立业,生活整整二十年;而于刘原则可谓继续流窜,他二○○一年才从故乡南宁辞职,盲流到粤谋生,二○○二年加盟南方都市报系,成为我的部属。
二○○七年九月初,刘原被前东家打动,被历久弥新的乡愁征服,毅然携妻放弃优厚待遇由北京回家乡,出任某报副总编辑。这回他带着些许衣锦还乡的志得意满,我也为他感到由衷高兴;这桩人事安排与我多少还有些瓜葛,当时分管人事的报社领导专程到京例行干部提拔考察,我把刘原系统地夸奖了一番。
然而好梦不长,就在刘原结婚置业购车,准备和父母在故乡湖边安居乐业之时,二○○九年八月他因为报纸刊发的一篇报道触怒当地行政官僚而被撤职。旋即他遭遇了一个下台者在中国可能遭遇的一切,比如人走茶凉,落井下石,等等。二○一○年开春,刘原抛售新房携带新妇驾驶新车,逃离故乡,奔赴潇湘,再度流浪。一声笛鸣,万般愁绪。
从二○○一到二○○五、再到二○一○,正好十年时间;刘原从故乡出发,经由广州、北京回到故乡,然后再次挥别故乡;从《丧家犬也有乡愁》到《领先处男半目》,再到《丢下宝钏走西凉》;从怀揣梦想到梦醒花落,从离愁别绪到黯然神伤,从载不动许多愁到乡愁荡然无存。正如曼彻夫斯基的电影《暴雨将至》一句台词所言:“时间不逝,圆圈不圆”,对于时下吾国吾民而言,江山依旧,只是田园将芜,圆满成为罕见的生活品质,而残缺已然是生活常态;“Time never dies,the circle is not round”,电影里这句不时神秘出现在马其顿残垣断壁上的标语,其实也在昭示转型期中国的种种惊奇与无奈。
最惊奇与无奈的,莫过于故乡的消逝和乡愁的遗落。当蛮横的重型铲车像坦克一样碾过记忆,当目空一切的挖掘机隆隆驶过心田,所有的乡村都被连根拔起,所有的街道都被攻陷,所有的故乡都在与过去一刀两断,所有的人都在与乡愁决裂,原本就破败的传统迅即土崩瓦解,各种各样庞然怪物崛起于文明的废墟之上,历史孤悬暗夜如同断线的风筝。出生地变成候鸟不得不经常遗弃的巢穴,而谋生的繁华地又无非人性的战场,每个人不管有意无意,都一头栽进时代的陷阱,义无反顾。
我们不久前才从一场轰轰烈烈的社会试验中摆脱出来,似乎又身不由己地转入另一场更大规模的社会试验当中。这个国家终于在立国几十年之后,有幸成为世界新兴经济体,才正式开始浩浩荡荡的建国历程,一座座人间奇迹像雨后春笋破土而出,刺破青天。我们也因而成为气喘吁吁地追赶着时光高铁的丧家之犬,被历史的三峡怒潮裹挟成为一股股滚滚红尘,与往事和回忆失去联系,而未来的线索尚无迹可觅。
作为丧家犬的形象代言人,刘原用专栏纪念失去的乡愁,记录我们这一代的心灵史。在他笔下,日子就是段子,生活就是打诨,故事就是相声,话语就是包袱。他的语言幽默风趣近乎戏谑,文字刁钻古怪近乎冒险,词锋所向披靡,风格自成一派。他写作之时当无全局安排在先,但几年下来,首尾衔接,环环相扣,又似乎有意为之,兜兜转转的生活在时空上交汇成一个大大的圆圈。
只是圆圈不圆,一如我们生活的常态。
二○ 一一年五月二十三日
(程益中,著名报人,曾任《南方都市报》《新京报》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