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杂文 |
乃枫
没来由,遭刑宪,受此大难,
看起来,世间人,不辨愚贤。
善良家,为什么,反遭天遣?
做恶人,为什么,反增永年?
……
这是京剧《窦娥冤》里窦娥在牢里的一大段唱,唱的是窦娥遭人暗算,身陷囹圄,故而愤世嫉俗、痛不欲生时的心情。这一大段反二簧慢板,凄凉、哀怨、悲愤、壮烈,再加上演员娴熟得体的做、唱、念、打,堪称全剧最为声情并茂的精彩唱段。不过,全段八句,却唱了整整12分钟,平均1.5分钟一句。
我曾试过把这段唱译成英文,套进原来的反二簧慢板里面,唱给美国人听,看他们是个什么感觉。刚翻到一半,我就不忍心再翻下去了。我相信,没有一个美国人有这个耐性和时间把它听完。
中国的京戏,还有上百种的地方戏曲,都是特定文化环境下的特定产物。这种特定产物,一刻也离不开它赖以产生的特定文化。离开了特定的文化,传统艺术就失去了它们存在的意义。严格说,这种特定文化,虽然具有其深刻的复杂背景,但它的作为文化背景的最显著特征就是人们普遍有多餘的时间。过去的人,看戏不叫看戏,叫“听戏”。那是说,要有足够的时间,沏上一壶茶,点上一袋烟,最好再摇一把折叠扇,闭上眼睛,慢慢“晕”,再一字一句地去“品”。正因为有这样一批有的是时间的人,才有这样用来打发时间的戏。
美国没有太多的时间。它的历史一共才200年。这200年中,尤其是头100年中,基本上是一个从东向西迁徙流动的繁忙的历程。历史书上,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美国人的血管里装的都是搬家(Moving
is in the blood of
Americans)。近100年来,美国人更是忙得不亦乐乎。工业的神速发展使这个神速发展的社会形成一个以紧张、热烈为基调的文化氛围。在这样一个文化氛围的笼罩下,艺术也是紧张的、热烈的,甚至是不加思索的。因此也就没有人有那个时间和耐性去“品”什么“味”了。当年的“披头四”歌唱团,如今的麦当娜,杰克逊都是这个紧张热烈的文化环境的特定产物。
当然,咏叹调也是艺术。不过,在今天这个飞速发展的信息时代,它也只好同中国的京剧一样,作为艺术的标竿,被束之高阁起来。
到底是艺术造就了文化,还是文化造就了艺术,根本就是一个不必争论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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