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公路

　　　　　陈立红

 

　　　　１

公路，在高速奔驰

扑面而来的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是大河奔流的麦地，杨树，村庄，还有

蜂拥的往事

像高速闪回的画面

我在大巴车上居高临下

像船长，或者舵手

小轿车像赶潮的鲫鱼

在船舷边冲刺，冲回

一波又一波，有的跃上无形的潮头

有的被甩在遥远的末流

像人生，在看不见的战场上

一次次冲锋

不知是成功，还是失败

 

　　　　２

高速公路是一段命运

踏上旅途，你要把自己的生命交给汽车

交给司机

即便是你自己开车

此时的命运，也不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要看前面的车子会不会急刹车

后面的车子会不会刹车失灵

右面的车子会不会突然拐向快车道

左边的车子会不会强行超车

现在，你该明白

你像一条小鱼游进了单向管道

只能向前，不能后退

你不知道身边的汽车，哪一条会突然张开

钢的牙齿，变成鲨鱼

 

　　　　３

加油站。大客车加油

像抽水一样，油枪一插

半人高的方盒子嗡嗡地哼着小曲

源源不断，像连着地下的水井

它的眼里跳动的数字都是金钱

单价：7.10元/升

金额：1000，1300，1500，流水一样蹦字儿

汽车开动之后

这些人民币换来的柴油，或者汽油

开始在发动机里燃烧，变成热力，转动车轮

一路狂奔

向沿途的土地，植物，庄稼，和人

喷着炽热的水汽和废气

除了路过，一无所有

 

　　　　４

刚出北京

我看见一辆小轿车呲牙咧嘴

横在快车道上，扭曲，变形

像一个伤者

在向交警哭诉，呻吟

进入桐柏境内

我看见一辆客车爬到三棵树上

碗口粗的树有点承受不起

伏下身子，让笨重的汽车滑了过去

像一阵大风，掀掉了树的衣衫

露出白花花的骨干

也把漂亮的车脸刮了起来，露出

黑乎乎的内脏

 

　　　　５

公路在高速奔驰

铁路在高速奔驰

中国在高速奔驰

我希望中国的路上

没有脚底打滑的冰雪

没有阻挡视线的雨雾

没有信号失灵，莫名的追尾

没有强行超车，斗气开车

希望所有的奔驰

都是奔向家园的温馨和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