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诗的力量

汤素兰

现在很少有作家敢于承认自己是一个诗人了。因为诗人似乎总是有些“不合时宜”。满眼看去，读诗的人仿佛也很少了。

然而心灵却是需要诗的滋养的。

3月2日我去了一所农民工子弟学校。该校招收的是初中毕业、家庭经济特别困难的农家子弟，对他们实行全免费的教育，培养他们的职业技能，两年以后，让他们能以技能立足社会。这所学校开设的文化课都是和社会实践相结合的，但学校让每个学生都背诵舒婷的诗《这也是一切》：

不是一切大树，都被暴风折断；/不是一切种子，都找不到生根的土壤；/不是一切真情，都流失在人心的沙漠里；/不是一切梦想，都甘愿被折掉翅膀；

不，不是一切都像你说的那样！

……

这首诗坚定地告诉我们：

不是一切呼吁都没有回响；/不是一切损失都无法补偿；/不是一切深渊都是灭亡；/不是一切灭亡都覆盖在弱者头上；

一切的现在都孕育着未来，/未来的一切都生长于它的昨天。/希望，而且为它斗争，/请把这一切放在你的肩上。

校长告诉我，学生们每当朗诵起这首诗就会热泪盈眶。他们年轻的心被触动了，他们从诗中获得了安慰，也获得了走向未来的勇气和信心。

学生们集体给舒婷写了一封信，告诉诗人这首诗给了他们什么。舒婷也给他们回了一封信，并且把这首诗重新工整地抄写了一遍寄回给学校。在一次慈善晚会上，学生们朗诵了这首诗，舒婷的手迹也被拍卖了一笔钱，用来帮助更多的孩子。

这就是一首诗的力量。它不止具有强大的精神力量，甚至还能化成物质。

我高中毕业的那年，为了能考上大学，转入一所新的学校，因为数学老师对我的误解，整个学期不许我进教室上数学课。老师也不批改我的数学作业。每到数学课，我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教室，到外面去看书。高考迫在眉睫，陌生的环境和这样的磨难让我几近绝望。但我原来学校的语文老师给我寄来了藏克家先生的一首诗《星点之五》：

苦难是滋养人的，/把诅咒吞下去，/让它化成力！不要想象着自己的孤独，悲愤，/在茫茫的人海里，/心在寻找着心。

在那样的日子里，在高考前紧张的氛围里，十六岁的我反复背诵着这首诗，它几乎成了我的精神支柱。

沈从文说，“必须更深刻一些明白生命，才能更有效地使用生命”。凝聚着诗人生命和激情的诗对于人的影响就是这样——它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让我们明白生命，并且更加热爱生命。

                                                     2011-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