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生活在信息社会里的现代人来讲,名片绝对是一种物有所值的实用型交际工具。在人际交往中,名片犹如“袖珍通讯录”,利用它所提供的资料,人们即可与名片的提供者保持联系。正因为有了名片上所提供的各种联络方式,人们的“常来常往”才变得更加现实和方便;人们可以巧用名片,每逢遇见陌生人,主动把名片递给别人,向对方表示友好、信任和希望深交之意,为结交朋友铺路搭桥。一张小小的名片,可以说是社会世风与社会变迁的一面镜子。
名片的起源由来已久,可以追溯到汉代。西汉时,纸尚未发明,名片是用竹木做的,称作“谒”。东汉时,名片又称作“刺”。后来造纸术发明,名片改用纸做,因此也有“名纸”之称。以后历代,名片都是社会交往的重要工具,明清时尤其盛行。那明清时代人们是怎么使用名片的呢?
据史记载,明清时,那时士人出门拜客,先行“投刺”之礼,这种习惯,以士宦麇集的京师最甚。据徐珂《清稗类钞》的记载:“京师固冠盖云集之地,名士之馆于斯者,辄怀刺访友,倒屣接宾,日不暇给。”有的人家里“一日间往谒之客,多者以百计”,“途为之塞”。在拜客应酬之风中,又盛行只投刺、不见面的陋习。据陆容《菽园杂记》载,京师“东西长安街朝官居住最多,至此者不问识与不识,望门投刺,有不下马或不至其门,令人送名帖者”。这种“望门投刺”的拜客者,并不是真想拜客,而只是为了声明一下“来过了”,于礼不失。还有的拜客者连自己家门都不出,只让仆人带着自己的名片去到处“投刺”。
名片又兼有贺年的功能。清人孙宝蠧在《忘山庐日记》中记载了自己在新年拜客时看到的情景,并对此大不以为然。他说:新年造门投一刺,不见其人,极无谓,而为社会之惯习,必不可废者。余检视门簿中,其来拜者多不相识,且所居极远,又不能不循例答拜之,年年如此。拜客的远道而来,受拜的必须答拜,这个老例很使人为难。孙宝蠧在日记里写的就是他的牢骚话。明代有个叫何良俊的官僚对循例投刺拜客也很反感,他在《四友斋丛说》卷十六里讲到自己拜客到人门前的心情时说:“余以为立马人家门下,投三指一刺,惟恐主人出,主人亦惟恐客入,此有何意哉!”这种反常心理很有代表性,说明虚应故事的投刺拜客是多么让人头疼。俞弁《山樵暇语》在谈到士风变化时特别举出何良俊说的话,评道:“士风之浇薄,于此可慨。”并抄录下一首嘲讽投刺“虚礼”的诗:“一刺来投一刺还,交情一日遍长安。直须不作虚文事,可使离群出世间。”
从名片的使用上还可以看到明清交际场上普遍存在的钻营巴结、暗通关节等丑恶现象。一些趋炎附势的人为了讨好权贵,想尽办法,甚至在名片上做文章。据《啸虹笔记》载,明代有个姓茅的官僚,为了巴结权贵严蒿,“每谒严嵩,用赤金镂姓名缝红绫作柬,嵩以为尊之也。”又据朱国祯《涌幢小品》记载:“张(居正)江陵盛时,谄之者名帖用织锦,以大红绒为字,而绣金上下格,为蟒龙蟠曲之状,江陵见之嘻笑,然不以为非也。”张居正夺情秉政期间,“门生上谒者多用白刺,以示亲昵”(《暝庵二识》卷二)。因为张居正“不通贿赂,独好尊大,故人以此媚之”。显然,这是一种投其所好的献媚方式,也是一种精神贿赂,完全可以达到巴结讨好的目的。对于这类曲意逢迎的人,清官海瑞是很为警惕,并且一概拒之的。据《迪吉录》记载:“海瑞为南冢宰,有币物为贺者,皆不受,名纸用红帖者,亦以为侈而恶之。”这就比张居正高了一筹,既不受礼,也不吃拍。明清时,利用投刺拜客之机拉关系、钻营投机的情况,在社会上是很普遍的。有一首都门竹枝词对此做了揭露:“大字职名笔画工,门前投递纸鲜红。都镌拜客无他用,关节曾防暗里通。”可见在那些身带制作考究的名片,到处“投刺”拜客的人中,有不少是暗通关节者。
然而,明清时使用名片有不少讲究,反映出人们在社会交际中存在着的尊卑等级关系。位尊者为了显出高人一头,使用名片也要与众不同。如王世贞《觚不觚录》说:“亲王投刺,例不称名,有书王者,有书别号者,体至尊也。”人们只要一看名片上写的“王”字或别号,就知道这是亲王尊驾到了。又如汪启淑《水曹清暇录》记载:“前明门状名纸,皆用白者,通籍后遇元旦贺寿用红,位尊则平时皆用红矣。”按照礼法,位尊者才可用红名片。又据黄长霖《惺斋文钞》载:“京俗入词林者,凡座师房师,及朝殿覆试阅卷大臣,例执弟子礼,位尊者或投三四刺始获见。”看来要拜谒位尊者,必须很有耐心才是。总之,位尊者为了摆尊贵的架子,连名片的称谓、颜色、投递次数都有讲究,都要显出尊贵的身份来。
名片的使用上,还有些讲究反映出官场上重资格的风气。翰林最重前辈,新点的翰林,馆选后要“遣馆人遍投刺于诸前辈,谓之‘大拜’。越日具三白刺,携红毡登门,躬诣阍人投刺,谓之‘求面’”。有了这种“大拜”和“求面”的规矩,翰林前后辈的资格就很分明了。
名片还曾和国家政治发生过密切的联系,从它的使用上可以看到封建专制政府对人们结社活动的限制。自明末尚声气,远在千里,曾无半面,称社称盟。这是说,明末全国各地的政治结社,以互通写有“社”“盟”字样的名片,联成一气。清初仍沿明末结社风气,但很快被清政府明令禁止。据王士祯《分甘余话》记载,“顺治末,社事甚盛,京师衣冠人士辐辏之地,往来投刺,无不称‘社盟’者,后来“部议有禁”,名片上遂不再写“社盟”字样,而一律写不伦不类的“年家眷”几个字(按规矩:亲戚写眷,同年子弟写年家)。因而有人做“口号”讽刺这种情况说:“也不论医官道官,也不论两广四川,但通名一概‘年家眷’。亦可一笑也。”
名片的使用,还反映出明清时民间交际的一些礼俗。如《清稗类钞》记载,光宣年间,谁家有丧事,则在自己的名片四周圈上黑框,或在姓的左角写“制”字,期服以外之丧,则在姓的左角书“期”字。以此向别人表示自己有丧事在身。已嫁妇女的名片上“辄增夫家姓氏”,以表示自己已有了婆家。
从上面的分析我们不难看出,小小的名片就像一面镜子,映照出时社会交际中的多方面的情况。古代如此,其实今天也一样。最近几年人际关系交往中,随着人们社会生活方式的变革,社交频率的加快和范围的增广,名片的使用呈现复苏的趋势。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