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终认为,二十岁的美女美虽美,却也寻常,再不漂亮的女孩子有青春撑着,也是动人的。如果一个女人,三十岁更美,四十岁也美,五十岁依然美,六十岁,七十岁仍然美着,那才是真正的美人。
很有幸,我就认识这样一个美人,她不是电影明星,也不是社交名媛,她就是亦舒笔下北美小镇里沐浴明媚阳光的居家女人,名字叫做苏珊娜。
苏珊娜今年六十八岁,是我们绘画班上的一员。高贵,热情,大方,开朗,优雅,精致,豁达智慧,这些形容词用在她的身上一点都不为过。虽说不年轻了,可是身体健康,精力旺盛,走起路来如同一阵风,脚下还踩着三寸高跟鞋。一头金棕色的卷发,玫瑰红的口红,蓝色的眼盖,笑起来依然妩媚动人,融化冰霜。
喜欢苏,除了喜欢她的美丽,更是喜欢她的个性,聪慧,和手巧。苏曾经是世人皆知的一家大公司财政总监的助理,五十多岁的时候退休在家。苏是高尔夫球场上的高手,舞林中的佼佼者,回到家里,一个人打理着种着700多种鲜花灌木的后花园,房间整理得一尘不染,如数家珍地告诉你家里每一个古董得来历,每一个艺术品的作者,每一个陶瓷搜藏品的渊源。闲下来的时候,我们会约在一起吃饭,喝咖啡,一起画画,一起做首饰编珠子,节日来了,我们商量着到哪里寻找比利时的玻璃彩球,自己制作美丽的树挂。
当我第一次看见她的圣诞树的时候,我大叫了一声,扑了过去,OH, MY GOD,
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美的圣诞树,不是一棵,居然是两棵这样美的圣诞树。这简直比梦里的还美,不,完全超出我的梦想。苏,我大叫着,你一定要把这两棵树,写进你的遗嘱,不然,你的两个儿子一定会打破头。
苏和我坐在树边,喝着香茶,听她娓娓地告诉我她是如何做这些美丽的挂球的,两百多个挂球,没有一个是重样的,苏指着这哪颗黄色的球上的红玫瑰,这是我的旧日的胸针,那是结婚礼服上的水钻,那是我在路边旧货摊上买下来的银饰,那个是衣服上的花边是一九二几年的手工,这个是我朋友给我的礼物,这是我平时搜集的蕾丝,空下来的时候,我把我的篮子摊在桌子上,一边看电视,一点设计捣鼓着。苏指着那棵挂了一千多个饰物的圣诞树,那是我数十年的积累,那圣诞老人是我儿子三岁时买下的,哪个是我妈妈传给我的,哪个是爷爷树上的树挂,我妹妹每年都会送给我圣诞节的树挂,这些天鹅都是她给我的,这个来自我的小外孙。。。。总二十多箱,我一个人从地下室搬出来,苏说着这挥挥手,我儿子要帮忙,不都不需要,我自己身强力壮的。我看见苏眼光变得无比的温柔,仿佛回到了那些已经久远的时光,这哪里仅仅是一棵圣诞树,这明明是苏的一生,苏的所有故事,有喜有悲,有离有合,苏絮絮地说来,我静静地听着,感受着她的沧海桑田,荡气回肠。
有一天,苏问我,按照中国的属相我属什么?
我想都没有想:蝴蝶。
苏吃惊地问道,我不知道你们的属相里有蝴蝶。
我莞尔:苏,因为你永远美丽不老。
苏爽朗地大笑着,我看着她有着些许皱纹的笑脸,依然明媚如冬日的阳光,第一次不再恐惧老去,甚至有些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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