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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一到家,便坐在小橙子上,喘着粗气说:“不行啦,不行啦。老啦,不顶用了。”玉卿给奶奶倒了一碗水,递给奶奶说:“你认为你是谁呀,你是穆桂英还是杨宗保啊。错啦,服老吧,连佘老太君都不如呢。”
奶奶不吭声,从旁边悄悄拿起一根树枝,打在玉卿的屁股上。说:“没大没小,我让你臭奶奶,看我打你不打你。”玉卿也不躲避,“打啊,再用大点劲儿,我身上有土,正盼望有人拍拍呢。”奶奶说:“你甭逗劲,看我怎么给你拍土
俊巧过来,拉玉卿一把,说:“玉卿,你老实一会儿不行呀,光让奶奶生气,多不好。”
奶奶把棍子丢在地上,斜瞅着俊巧说道:“这哪儿跟哪呀,我们祖孙俩逗嘴儿,碍着你们什么事儿。这下可好,没兴趣了。”玉卿对着母亲扮了个鬼脸儿。说:“啧啧啧,妈妈,猪八戒背媳妇出力不讨好,羞不羞呀。”俊巧憨厚地笑着,忙事去了。
奶奶站起来,说:“丫头,走,看你两个哥哥把窝棚建好了没有。这俩儿笨蛋,不知道搞了个什么样的猪窝、狗窝哩。”
“奶奶,你怎么这样说我玉山和玉虎哥哥。”
“奶奶看人走不了眼。人是从小看大的。他俩呢,一个老实有余,一个聪明过度。奶奶不是小看他们,将来他俩都成不了大气候。这就跟买小鸡子一样,一看它们走路的样子,就知道它们是公鸡还是母鸡。”
“怎能分清是公鸡还是母鸡?”
“你问这干吗。又想从我这里偷学东西,奶奶呀不讲。你忘了,奶奶讲过猫教老虎学把式的故事,就上树这一招没有教给老虎,要是老虎学会了上树这一招,猫就没有躲命的地方了。奶奶还是保条小命吧。”
“不行,你耍懒皮。说出口的事儿,不能变。”
“我没答应的事儿,不叫食言。今天不讲。
玉卿坚持要讲,奶奶坚持不讲。玉卿见硬逼不行,便说:“你懒得讲,我也懒得听。走吧,看我哥哥建的窝棚去。”
“我。”玉虎说。
“你不说,我也知道会是你。玉山他想不到这些。”听奶奶说好,玉虎嘿嘿地笑。并说:“你们那个窝棚,也盖上了黄草。”奶奶回头看看,点头称赞。
奶奶
玉山说:“还有一点,都是去年自留地里收割后留下的。”
奶奶讲:“你和玉虎,把剩下的黄草捆起来,等会儿,你俩送到雨生和枫娅他们那里去,给他们的窝棚盖上。别看他们吃商品粮的,吃东西公家供养,可这黄草,公家给不了他们。”
玉卿笑道:“奶奶是明白人说糊涂话。这黄草是喂牛羊的,人又不能吃,平时没事儿,人家要这干吗。我看呢,黄草盖窝棚这一招儿,还是给老猫留着吧,教会别人,老猫又会吃亏”
奶奶知道玉卿暗寓她,报刚才不讲故事之仇。说:“你这个丫头,真是屎克螂爬玻璃------脚滑脚滑的。奶奶不知道哪辈子遭了孽,碰上你这个气不得,打不得,恨不得,离不得的小冤家。你让奶奶生气,奶奶不理你。回去躺会儿去!”
玉卿见奶奶气着往回走,跑过来,拉住奶奶的胳膊,看着奶奶的脸色说:“真生气。唉呀,老太太,大人不计小人过,小女子在此---有----礼----了。”
奶奶顺势抓住玉卿,用手挠着痒,笑道:“送上门来受罚,奶奶就成全你。说,以后还给奶奶顶嘴不-----”
玉卿一边笑,一边求饶。祖孙俩的笑声,穿过小院,在这灾后的沉闷的气氛里,显得分外的爽朗。
俩人躺在窝棚内的简易床上,玉卿侧身望着奶奶,说:“奶奶,你说我俩哥哥成不了大事儿,我和姐姐能不能成大事?”
“你姐姐玉桃,贤慧和气,知道疼人、体贴人,不多言不多语的,哪个男人找上她,可是份福气。她这一生,会很平稳,她也很满足。她成就不了大事儿,就是白给她一个机会,她也不要。她要得是家,是男人和孩子
“哦,你是说,姐姐跟《红楼梦》里的袭人一样,有个家就行。”
奶奶仰起头,哭笑不得。“臭丫头,你怎么这个样子,啥事儿也往讲的故事里头套。我们讲的是你玉桃姐姐,不是袭人。”
“是啊,玉桃是姐姐。那袭人,也是姐姐。你没见贾宝玉叫袭人姐姐长,姐姐短的。”
“你准是看小人书,走火入魔了。”
“甭管入魔不入魔,你老先生说下我的命运吧。”玉卿要求着,翻身趴在床上,双手托着下巴,注视着奶奶。
奶奶静静地躺着,缓缓地说道:“玉卿,不管你高兴不高兴,奶奶要对你说,你和你姐姐不是一路人。你俩的性格,差距太大,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们俩的兴趣,生活标准,生活目标都不一样。你对什么事情,要求很高,想象的很好,认准的事儿,会干到底,不达目的不摆休。你姐姐则很平淡,平淡的近似于平庸。她对什么事情,没有明确的标准,差不多就行,她干啥事儿,从不会死硬坚持,会适可而止。这些,对你姐姐来讲未尝不是件好事。而你则不同,你现在还小,还不知道曲高和寡的道理。任何事物,高贵了就会与众不同。作为人,特别是女人,与众不同的
玉卿坦然地说:“我不怕。有你在怕什么。”
“傻孩子,我还能活多少年,我可陪不了你一辈子。”
“不行,得陪我一辈子!”
“好好好,奶奶就是过去了,到了阴间,也会保佑我的宝贝孙女的。”
“奶奶,你说别人胸无大志,我看你也是胸无大志。现在你才六十多岁,离一百岁远着呢,你要是站着不行了,就是爬也要爬到一百岁。这才叫有志气。”
奶奶仰面大笑。“鬼丫头,要是站着不行,轮不到爬也就断气了。这可不是比跑呢。”
“奶奶你不懂,人活着和比跑差不多,只要想拼,盯住那个年纪,就能活到那个岁数。”
“奶奶活了这把年纪,还是第一回听说这个理儿。奶奶听你的,盯住一百岁。”
玉卿说:“这还差不多,有志气,像我的奶奶。”她接着说:“我的命苦就苦吧,只要自个儿能掌握自个儿的命运,苦也是甜。说说雨生哥、枫娅他们吧,他们会怎么样?”
奶奶看着玉卿问:“你想知道他俩什么?
玉卿翻身仰卧在床上。“都想知道。”
“都想知道什么?”玉桃走进窝棚。
“奶奶算卦呢。”玉卿答。
“奶奶,可不要搞迷信哩。”玉桃说。
“你怎么知道奶奶在搞迷信,奶奶不信鬼,不信神,是最不迷信的人。奶奶是按照人的秉性、气质,说说你们有啥出息,有啥前途,能成个什么材料。”奶奶说。“这就叫算命,就是迷信。”玉桃惊诧道。
“闺女,别唬人。奶奶忘的戏文儿,比你上学学的东西都多。奶奶小时候,看书多了,经事儿多了,迷信的事儿也见多了。什么是迷信不是迷信,奶奶心里有数。比方说,买小鸡子的时候,把小鸡子放到沙土上,小鸡爪印直行的,是小公鸡,小鸡爪印一左一右前行的,是小母鸡。这是规律,也是科学,你能说这也是迷信。”
玉桃语塞。玉卿则来了精神。“十年不打自招。刚才,奶奶还说不给我讲呢,现在没人问她,她自己就把这个故事儿讲出来了。这下子,猫可没命了。”
奶奶唉呀一声,捂着嘴说:“上当,上当。都让你们气的。我本来不想讲这件事儿的。”
这时玉虎探头进来说:“奶奶,我和哥哥给雨生他们送黄草去。”
奶奶说:“你知道他住啥地方嘛?”
玉虎说:“鼻子下面有嘴,问呗。”
“少说淡话。这到处乱糟糟的,去哪儿问去。玉桃你领着他俩去吧。”
玉桃不想去推让玉卿。玉卿没说什么,站起来跟着俩个哥哥,高兴地去了。
玉卿走后,玉桃爬在床上,缠着奶奶,想知道雨生和枫娅会有啥前途。平时,奶奶知道玉桃老实,不会动什么心眼儿,所以对玉桃,都是有求必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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