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遥想“诗一样的生死”
今天是清明,老父一别已近千日。妻清晨扫墓语我追忆,父亲逝前瘫倒病床那几年,父子之间的长时交流不比如今每年扫墓告白多多少。由此不禁想到“人间万事空”时,并不止于活着还是逝去。
为什么爷爷瘫倒病床就不愿讲话、并永久失去了笑颜?这是儿子常问及我的、他心中的未解之谜。
看着瘫痪或痴呆的父辈,如我一样的中年人不免祈望“诗一样的晚年”,那样的晚年是否会有?答案就在现在生活中。
世上没有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如果我们从今日现实生活中,看不到“诗一样的少年”,“诗一样的中年”,那么,何以凭空出现“诗一样的晚年”?
一生喜欢读报的父亲,读报看新闻成为生活规律、每天雷打不动的一部分,当父亲不能读报、不看新闻时,他的精神生活即已终结。由是就不难解开儿子的心中之谜:一个善谈天下大事的长者如何变成了沉默寡言的老人。
一个人生命的完结,当然是以心脏的停摆为准,但更具“万事空”标志意义的,是精神先于肉身停止活动。像父亲那样八十高龄的老人,无有读报的体力支撑情理之中,但如果我们这个社会,从少年到中年人群,虽然身体健硕但依然不求精神生活,则“诗一样”的什么年都绝难出现。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但他还活着。说的就是一个人的精神价值。如果以这个标准环顾周遭,敢说“没有白活”者,能有几人?
当今十三亿中国人,似乎只有一种活法,那就是围在“钱心冰面”、被无形皮鞭抽打、像陀螺一般旋转。人们口中说着“正能量”,却不知“负能量”怎么解释。
“人死了,钱没花了”“人活着,钱没了”这些停留在生命浅层次的“负能量台词”激起亿万观众共鸣、成为社会主流人群口头语。麻木神经、降低心智的家庭剧一如为繁殖迁徙奔命的塞伦盖蒂角马,而像20世纪八十年代那样具有思想深度的伤痕文学却恍如隔世。
如此我们过活,只是重复着生物简单的生命过程,则看不出比那些羊群狼群猴群角马群高级。在这样的群中,触动心灵的精神震撼几无,一个人的生死,宛如草木一秋,难留痕迹。
由清明扫墓,想到“诗一样的生死”,三十年前神州大地诗歌如火理想漫天,而今国人,只念衣食住行。生活于恩格罗火山口伊甸园的角马和狮子因为安逸、近亲繁殖不可避免地都退化了。一个民族的崛起,不在外在高度,而在内在高度,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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