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读书，但纸上的东西总是没有实际来得更生动更直接，譬如我多年前到郑州的新郑，开会之余，跑到街上去逛，同型的宣传部小刘告诉我说：这就是新郑郑韩故城的“东门”，我大吃一惊，问：是《郑风·东门》“出其东门，有女如云”的那个东门吗？答曰：是。马上眼前就浮现出一位离家多日的读书士子在东门闲走排索枯肠的身影。到了西关之外，站在河边，小刘告诉我这是双洎河。我问其名由来，他说河的上游原是两条河，到这里汇为一条。两条一条是溱河，一条是洧河。我又大吃一惊：是《郑风·溱洧》中的那河吗？“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兰兮……我们的古人就是在这里吟出这样美丽诗句的吗？”熟读过多遍，却只有头脑中的枯想，站在这里，才明白生活自身是多么地生动！

    几天下来，我所知道的，是清康熙大战噶尔丹的史实，却不知道乌兰布统，不知道那里草原的美丽与辽阔……

    我知道的，是北方的辽河与滦河，却不知道西拉沐伦河的潢源与河北内蒙交界的界河……

    我知道的，是元在中原几十年的统治，却不知北元竟有270余年的历史，元顺帝建起的应昌府曾是大漠中一座极为壮观的古城。那天我和刘志一先生谈到应昌府，现在不都是在大谈特谈元青花吗？那里肯定会……

    ……

    我还有许多似知其实并不知的，譬如赤峰，蒙语的名字是昭乌达，“红色的山”的意思，赤峰正是它的汉译。69年，它曾一度划归辽宁，79年时又复归内蒙。克什克腾，是“清兵卫队”或“御林军”的意思，这里面有怎样的故事，还待后人去探寻发掘。去克什克腾的路上有个重要地名叫乌丹，竟是我原来知道的翁牛特；克旗西面的锡林郭勒，是盟的名字，而锡林郭勒，却是盟政府所在地的城市名字……

    这些知识似乎并不重要，知道它不增加什么，不知道也不减损什么。但细想起来，未必。

    论语中曾说：子入太庙，每事问。

    正因如此，他不仅增加了许多学识，而且他也能做到与人们更加亲和。

    多年来内心中的不成形的感受，这次克什克腾之行更坚定了我的信念——纸上得来终觉浅，躬行才是教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