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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格尔:桥

(2015-02-27 19:3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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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

分类: 闲来一阅


海德格尔马丁·海德格尔:(18991976)德国著名哲学家、美学家,著有《存在与时间》等著作。本文题目为编者所加。

       在何种意义上筑造归属于栖居?

  对此问题的回答将向我们阐明:根据栖居的本质来看,筑造真正是什么。我们自限于物之建立意义上的筑造,并且要问:什么是一个被筑造的物?作为例子,一座桥可帮助我们思考。

  桥“轻松而有力地”飞架于河流之上。它不只是把已经现成的河岸连接起来。在桥的横越中,河岸才作为河岸而出现。桥特别地让河岸相互贯通。通过桥,河岸的一方与另一方相对峙。河岸也并非作为坚固陆地的无关紧要的边界线而沿着河流伸展。桥与河岸一道,总是把一种又一种广阔的后方河岸风景带向河流。它使河流、河岸和陆地进入相互的近邻关系中。桥把大地聚集为河流四周的风景。它因此伴送河流穿过河谷。桥墩立足于河床,承载着桥拱的曲线;桥拱任河水漂流而去。河水也许宁静欢快地不断流淌,在暴风雨和解冻期,冲天的洪水也许以骇人的巨浪冲击桥墩,而桥已经为天气及其无常本质作好了准备。即便在桥覆盖河流之处,它也堵住了它的冲天水流,因为它这时把水流纳入拱形的桥洞,又从中把水流释放出来。

  桥让河流自行其道,同时也为终有一死的人提供了道路,使他们得以往来于两岸。桥以多重方式伴送。城里的桥从城堡通向教堂广场,乡镇前的桥把车水马龙带向周围的村子。小溪上的毫不起眼的石板桥为丰收的车队提供了从田野到村子的通道,承荷着从乡间小路到公路的伐木车辆。高速公路上的桥被编织入计算的、尽可能快的长途交通的网络中。始终而且各不同地,桥来回伴送着或缓或急的人们的道路,使得他们能达到对岸,并且最后作为终有一死者达到彼岸。桥飞架于河流和峡谷之上,或以高高的桥拱,或以低低的桥拱;不论终有一死的人是牢记还是遗忘了这种飞架的桥面道路,总是已经在走向最后的桥的途中的他们都在根本上力求超越他们的习惯和不妙的东西,从而把自己带到诸神的美妙面前。作为飞架起来的通道,桥聚集在诸神面前——不论诸神的在场是否得到了专门的思考并且明显地犹如在桥的神圣形象中得到了人们的感谢,也不论诸神的在场是否被伪装了,甚或被推拒了。

  桥以其方式把天、地、神、人聚集于自身。

  按照我们德语中的一个古老词语,聚集(Versammelung)被叫做“物”(thing)。桥是一物——而且作为前面所述的对四重整体的聚集。诚然,人们认为,桥首先和本来纯然只是一座桥而已。随后偶尔地,桥可能还表达出某些东西。进而,作为这样一种表达,桥才成为象征,才成为说明我们前面所指出的所有东西的例子。然而,只要是一座真正的桥,那么桥就决非首先是单纯的桥,尔后是一个象征。桥同样也不首先是一个象征——就它表达某种严格看来并不属于它的东西而言的一个象征。如果我们严格地看待桥,它就决不显示为表达。桥是一物,而且仅仅是一物。仅仅吗?作为这一物,桥聚集着四重整体。

  无疑,我们的思想自古以来就习惯于过于贫乏地估计物的本质。这在西方思想的进程中导致人们把物表象为一个未知的带有可感知的特性的X。由此看来,那已经包含在这一物的聚集着的本质中的一切,当然都向我们显现为事后被穿凿附会地说明的配件了。可是,倘若桥不是一物,那么它就绝不是一座单纯的桥了。

  诚然,桥是独具方式的一物;因为它以那种为四重整体提供一个场所(Sttte)的方式聚集着四重整体。但只有那种本身是一个位置(Ort)的东西才能为一个场所设置空间。位置并不是在桥面前现成的。当然,在桥出现之前,沿着河流已经有许多能够为某物所占据的地点。其中的一个地点作为位置而出现,而且是通过桥而出现的。所以,说到底桥并非首先站到某个位置上,而是从桥本身而来才首先产生了一个位置。桥是一物,它聚集着四重整体。但它乃是以那种为四重整体提供一个场所的方式聚集着四重整体。根据这种场所,一个空间由之而得以被设置起来的那些场地和道路得到了规定。

  以这种方式成为位置的物向来才提供出空间。“空间”一词所命名的东西由此词的古老意义道出。空间(Raum),即Rum,意味着为定居和宿营而空出的场地。一个空间乃是某种被设置的东西,被释放到一个边界(即希腊文的περαs)中的东西。边界并不是某物停止的地方,相反,正如希腊人所认识到的那样,边界乃是某物赖以开始其本质的那个东西,因此有ριοσμοs即边界这个概念。空间本质上乃是被设置的东西,被释放到其边界中的东西。被设置的东西一向得到了允诺,因而通过一位置,也即通过桥这种物而被接合,即被聚集起来。因此,诸空间(die Rume)乃是从诸位置那里而不是从“这个”空间“derRaum那里获得其本质的。复数的“诸空间”是海氏在“天、地、神、人”之“四重整体”意义上思的空间,区别于单数的“这个”空间,后者是“广延”意义上的空间,海氏也称之为“数学上被设置的空间”。——译注

  作为位置而提供一个场所的那些物,我们眼下先称之为建筑物。之所以这样称,乃因为它们是通过有所建立的筑造而被生产出来的。但只有当我们首先思考了那些本身为其制造而需要作为生产的筑造的物的本质,我们才能经验到这种生产也即筑造必定具有何种方式。这些物乃是位置,它们为四重整体提供一个场所,这个场所一向设置出一个空间。在这种作为位置的物的本质中包含着位置和空间的关联,但也包含着位置与在位置那里逗留的人的联系。因此之故,我们现在要尝试通过下面的简短的思索,来说明这些被我们称为建筑物的物的本质。

  首先,位置与空间处于何种联系中?其次,人与空间的关系是何种关系?

  桥是一个位置。作为这样一个物,桥提供出一个容纳了天、地、神、人的空间。桥所提供出来的空间包含着距桥远近不同的一些场地。但这些场地眼下可以被看作单纯的起点,其间有一种可测的距离;距离,即希腊语的στ′αδιον,始终已经被设置空间了,而且是通过单纯的地点(Stellen)而被设置空间了。如此这般由地点所设置的东西乃是一种特有的空间。作为距离,作为Stadion,空间乃是拉丁语中同一个词Stadion向我们道出的东西,是“spatium”,即一个间隔(Zwischenraum)。因此,人与物之间的近和远就能够成为单纯的疏离,成为间隔的距离。现在,在一个仅仅被表象为spatium的空间中,桥只显现为在一个地点上的东西,这个地点无论何时都能为其他某个东西所占据,或能由一种单纯的标记所替代。不止于此,从作为间隔的空间中还可以提取出长度、高度和深度上的各个纯粹的向度。这种如此这般被抽取出来的东西,即拉丁语的abstractum,我们把它表象为三个维度的纯粹多样性。但这种多样性所设置的空间,也不再由距离来规定,不再是spatium,而只还是extensio——即延展。不过,作为extensio的空间还可以被抽象,被抽象为分析的和代数学的关系。这些关系所设置的空间,乃是对那种任意多维度的多样性的纯粹数学构造的可能性。我们可把这种在数学上被设置的空间称为“这个”空间。但在此意义上的“这个”空间不包含任何的空间(die Rume)和场地。我们在其中找不到位置,也即找不到桥这种物。正好相反地,在由位置所设置的诸空间中,总是有作为间隔的空间,并且在这种间隔中,又总有作为纯粹延展的空间。无论何时,spatiumextensio都给出可能性,使我们能根据距离、路线和方向来测度物和物所设置的空间,并且计算这些尺度。但是,尺寸及其维度决不仅仅由于它们普遍地适用于一切延展之物,也就成了那些可以用数学来测度的诸空间和位置之本质的根据。至于其间就连现代物理学如何也已为事情本身所逼,把宇宙空间的空间性媒介表象为一种由作为动力中心的物体所决定的场的统一性,这个情形我们在此不能予以探讨了。

  我们日常所穿越的空间是由位置所设置的;其本质植根于建筑物这种物中。如果我们注意到位置和诸空间、诸空间和空间之间的这种联系,我们就获得了一个依据,借以思考人和空间的关系。

  说到人和空间,这听来就好像人站在一边,而空间站在另一边似的。但实际上,空间绝不是人的对立面。空间既不是一个外在的对象,也不是一种内在的体验。并不是有人,此外还有空间。因为,当我说“一个人”并且以这个词来思考那个以人的方式存在——也即栖居——的东西时,我用“人”这个名称已经命名了那种在寓于物的四重整体中的逗留。即便当我们与那些并不在可把捉的近处存在的物发生关系时,我们也在物本身那里逗留了。我们不仅仅在内心中——正如人们所教导的那样——表象遥远的物,以至于只有作为遥远的物的替代品的关于物的观念在我们内心和脑袋里穿行。如果我们全体现在从此出发来回忆一下海德堡的古桥,那么,对那个位置的怀念绝不是这里在场的诸位的一种纯粹的体验,毋宁说,我们对这座古桥的思念的本质就包含着这样一回事情,即:这种思念在自身中经受着那个位置的遥远。我们由此出发在那里寓于桥而存在,而不是寓于我们意识中的一个观念内容而存在。我们由此出发甚至能够更切近于那座桥以及它所设置的空间,能够比那个日常把桥当作无关紧要的河流上的通道来利用的人切近得多。诸空间以及与诸空间相随而来的“这个”空间,总是已经被设置于终有一死者的逗留之中了。诸空间自行开启出来,因为它们被纳入人的栖居之中。终有一死者存在,也即说:终有一死者在栖居之际根据他们在物和位置那里的逗留而经受着诸空间。而且,只是因为终有一死者依其本质经受着诸空间,他们才能穿行于诸空间中。但在行走中我们并不放弃那种停留。毋宁说,我们始终是这样穿行于空间的,即:我们通过不断地在远远近近的位置和物那里的逗留而已经承受着诸空间。当我走向演讲大厅的出口处,我已经在那里了;倘我不是在那里的话,那我就根本不能走过去。我从不仅仅作为这个包裹起来的身体在这里;不如说,我在那里,也即已经经受着空间,而且只有这样,我才能穿行于空间。

  即便当终有一死者进行“反省”,他们也并没有离弃那种对四重整体的归属性。当我们像通常所说的那样反思自己时,我们从物而来返回到自己那里,而又没有放弃在物那里的逗留。甚至在消沉状态中出现的那种与物的关联的丧失也是完全不可能的,哪怕这种状态还不是人的状态,也即一种在物那里的逗留。惟当这种逗留已经规定着人的存在,我们所寓存的那些物也才能不向我们招呼,也才能与我们无所关涉。

  人与位置的关联,以及通过位置而达到的人与诸空间的关联,乃基于栖居之中。人和空间的关系无非是从根本上得到思考的栖居。

  当我们以我们所尝试的方式来沉思位置和空间的联系,而同时也来沉思人和空间的关系,这当儿,就有一道光线落到作为位置而存在并且被我们称为建筑物的那些物的本质上了。

  桥是这样一种物。由于位置把一个场地安置在诸空间中,它便让天、地、神、人之纯一性进入这个场地中。位置在双重意义上为四重整体设置空间。位置允纳四重整体,位置安置四重整体。这两者,即作为允纳的设置空间和作为安置的设置空间,乃是共属一体的。作为这种双重的设置空间(Einrumen),位置乃是四重整体的一个庇护之所,或者如同一个词所说的,是一个Huis,一座住房(Haus)。这种位置上的这种物为人的逗留提供住所。这种物乃是住所,但未必是狭义上的居家住房。

  这种物的生产就是筑造。筑造的本质在于:它应合于这种物的特性。这种物乃是位置,它们提供出诸空间。因此,由于筑造建立着位置,它便是对诸空间的一种创设和结合。由于筑造生产出位置,故随着对这些位置的诸空间的结合,必然也有作为spatiumextensio的空间进入建筑物的物性构造中。不过,筑造从不构成“这个”空间。即不直接地构成,也不间接地构成。但由于筑造生产出作为位置的物,它依然比所有几何学和数学更切近于诸空间的本质和“这个”空间的本质来源。筑造建立位置,位置为四重整体设置一个场地。从天、地、神、人相互共属的纯一性中,筑造获得它对位置的建立的指令。从四重整体中,筑造接受一切对一向由被创设的位置所设置的诸空间的测度和测量的标准。建筑物保藏着四重整体。它们乃是以其方式保护着四重整体的物。保护四重整体——拯救大地,接受天空,期待诸神,伴送终有一死者——这四重保护乃是栖居的素朴本质。因此,说到底,真正的建筑物给栖居以烙印,使之进入其本质中,并且为这种本质提供住所。

  上面标示的筑造乃是一种别具一格的让栖居(Wohnenlassen)。如果它实际上是这种让栖居,那么筑造已经响应了四重整体的呼声。一切计划,一切本身对图样设计开启出相应的领域的计划,都建基于这种响应。

  一旦我们试图根据让栖居来思考有所建立的筑造的本质,我们便更清晰地经验到,那种生产的依据为何——筑造就是作为这种生产来实行的。通常我们把生产看做一种活动,其成就导致一个成果,即完成了的建筑。我们可以如此这般来表象生产:我们把捉到某种正确的东西,但决没有触及其本质,其本质乃是一种有所带出的生产。因为筑造带来四重整体,使之进入一物中,即进入桥中,并且带出作为一个位置的物,使之进入已经在场者之中——后者现在才通过这个位置而被设置了空间。

  生产(Hervorbringen)在希腊语中叫做τι′κτω。希腊语的τε′χνη(技术)也有前面这个动词的词根tec。对希腊人来说,τε′χνη的意思既不是艺术,也不是手工艺,而是:这样或那样地让某物作为此物或彼物进入在场者中显现出来。希腊人是从让显现的角度来思考τε′χνη即生产的。海氏认为后世以“技术”译希腊词语τε′χνη实为大错,而应译之为“生产”或“带出来”(Hervorbringen),后者不是狭义的技术制作,而是广义的“让显现”。——译注如此这般来思考的τε′χνη自古以来就遮蔽在建筑的构造因素中了。近来,它还更明确地遮蔽在动力技术的技术因素中了。但是,无论是根据建筑艺术,还是根据结构工程,还是根据两者的简单结合,我们都不能充分思考筑造生产的本质。哪怕我们在原始希腊的τε′χνη意义上一味地把筑造生产思考为让显现,那种把作为在场者的被生产者带入已经在场者之中的让显现,筑造生产的本质也还不能得到适当的规定。

  筑造的本质是栖居。筑造之本质的实行乃是通过结合位置的诸空间而把位置建立起来。惟当我们能够栖居,我们才能筑造。让我们想一想两百多年前由农民的栖居所筑造起来的黑森林里的一座农家院落。在那里,使天、地、神、人纯一地进入物中的迫切能力把房屋安置起来了。它把院落安排在朝南避风的山坡上,在牧场之间靠近泉水的地方。它给院落一个宽阔地伸展的木板屋顶,此屋顶以适当的倾斜度足以承荷积雪的重压,并且深深地下伸,保护着房屋使之免受漫漫冬夜的狂风的损害。它没有忘记公用桌子后面的圣坛,它在房屋里为摇篮和棺材——在那里被叫做死亡树(Totenbaum)——设置了神圣的场地,并因此为同一屋顶下的老老少少预先勾勒了他们的时代进程的特征。筑造了这个农家院落的是一种手工艺,这种手工艺本身起源于栖居,依然需要用它作为物的器械和框架。

  只有当我们能够栖居,我们才能筑造。指出黑森林里的一座农家院落,这绝不意味着,我们应该并且能够回归到这座院落的筑造过程那里,不如说,我们是要用一种曾在的(gewesenen)栖居来阐明栖居如何能够筑造。

  但是,栖居乃是终有一死者所依据的存在的基本特征。也许我们这种对栖居和筑造的沉思的尝试将稍稍清晰地揭示出:筑造归属于栖居以及它如何从栖居中获得其本质。倘栖居和筑造已经变得值得追问并且因而已经保持为某种值得思的东西,则我们的收获便足矣。

  不过,思想本身在相同意义上就像筑造一样——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归属于栖居,这一点也许可由我们这里所尝试的思路来证实。

  筑造和思想以各自的方式对栖居来说是不可或缺的。但只要两者并不相互倾听,而是互不搭界地搞自己一套,那么两者对栖居来说也是难以达到的。如果筑造和思想两者都归属于栖居,如果两者保持在它们的限度之内,并且认识到一方如同另一方都来自一种长期经验和不懈实践的场所,那么两者就能够相互倾听。

  我们试图沉思栖居的本质。这条道路上的下一个步骤兴许是这样一个问题:在我们这个令人忧虑的时代里,栖居的状态又如何?所到之处,人们都在凿凿有据地谈论住房困难。不仅谈谈而已,人们也在出力。人们试图通过筹措住房、促进住房建设、规划整个建筑业,来排除这种困难。不管住房短缺多么艰难恶劣,多么棘手逼人,栖居的真正困境都并不只在于住房匮乏。真正的居住困境也比世界战争和毁灭事件更古老,也比地球上的人口增长和工人状况更古老。真正的栖居困境乃在于:终有一死者总是重新去寻求栖居的本质,他们首先必须学会栖居。倘若人的无家可归状态就在于人还根本没有把真正的栖居困境当作困境来思考,那又如何呢?可是,一旦人去思考无家可归状态,它就已经不再是什么不幸了。正确思之并且好好牢记,这种无家可归状态乃是把终有一死者唤入栖居中的惟一呼声。

  然而,终有一死者除了努力尽自身力量由自己把栖居带入其本质的丰富性之中,此外又能如何响应这种呼声呢?而当终有一死者根据栖居而筑造并且为了栖居而运思之际,他们就在实现这种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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