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尤之家第一位客人-程浩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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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哲因程浩《站在两个世界的边缘》图书获奖来京。4月2日中午见面,一起去了北大、清华,然后在子尤之家谈话。活着是他们的事业。妈妈精心照顾儿子活;儿子紧赶慢赶着阅读感知写作,使生命活出了精彩。3日下午一起参加了2013中国好书节目录制,4月23日世界读书日播出。
认识不同的生命存在
柳红
(2014年4月3日在〈2013中国好书〉作为程浩图书推介者讲话草稿)
昨天和程浩妈妈在一起聊孩子,治病,写作,那些琐碎的艰苦的岁月,曾经那么快乐饱满充实有精神。外人可能认为,这样的日子是不可过的,甚至那样的命都不可活,但是,这样想这样说其实错了。程浩的这本书让你进入一个难以想象的世界,随之而来的是思考这样的问题:精神和肉体是什么关系?什么样的人生是有意义的人生。
程浩为自己没有看到的书早就取好了书名---《站在两个世界的边缘》。我理解的两个世界是多重含义的。没有人比程浩更了解自己,更清醒地知道自己所处的状态。他不仅在一个残病的孤独的世界里,他还处在世界的边缘。这既是一个只能躺着的残疾人心理上的边缘,也是家乡新疆博乐地理上的边缘。边缘的位置,成就了专心阅读、思考、观察、表达的程浩,使他的精神得以茁壮成长,超越生命极限,超越身体局限。程浩除了眼睛和头脑完好,所有脏器和肢体都变形扭曲,现代医学除了宣判他一个又一个死期之外甚至不能说出他的病名。他用一个弯曲的大拇指敲击键盘;体重25公斤,上身只相当于12岁少年,由妈妈抱着排便、做事、出行;在床上,四周围着被子才能支撑起瘫软的身子。
程浩在书里讲述了很多小时候的故事,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两个:
一个是小女孩儿毛毛的故事。程浩去石家庄找气功师治病。病友中有一个失明女孩毛毛。程浩在一两个小时的治疗期间拼命地给毛毛讲故事说笑话猜谜语,取悦于她,那是他最快乐的时光。有一天毛毛相约,明天早点来啊,结果他那天发烧没去。再去时,听说毛毛等他,妈妈劝她走,她执意等,争执中,她挣脱妈妈跑起来,结果有18级台阶飞身摔出去,血流。程浩不知毛毛的生死。从此,他再没心思向别人提起自编的谜语和笑话。生死、有无的两个世界出现在了程浩的心里。
程浩和毛毛还有过一段关于黑暗的对话:毛毛去程浩家,停电了,程浩问“怕黑吗?”,“妈妈说了看不见就不怕黑。”“那你害怕什么?”她说,“害怕自己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是黑。”程浩意识到蜡烛只能照亮他一个人的世界,毛毛还在她的世界里。
另一个是小男孩小野的故事。程浩想和人玩儿,但是没有办法,他既不能站也不能走更不能跑,男生的游戏他都没法儿玩儿。有一天,小野和一几个男生拎着东西跑来,他们偷了老王头家的西瓜,后有追兵,求助程浩。程浩终于有了“一伙儿”的感觉,让他们躲进自己家里,当老王头问起,他指了一个方向,老王头走后,小野们朝另一个方向的高台阶飞奔而去,没有兑现给程浩一个西瓜的约定,而是喊着,你想要就来追啊。
程浩伤心地哭了。他写道:透过泪水的扭曲,我仿佛看到面前那座台阶变成了一道墙,轻易地将这世界一分为二,将我们分成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当然,小野偷东西和程浩撒谎都受到了家长的惩戒。这是另外一个话题。
无独有偶,这两个小故事中都有台阶。而台阶对于残障者就是一堵无法翻越的墙。但是,比天然的、物理的区隔两个世界更为坚硬的墙是人造的,心理上的。
现实中,追求成功的“健全”人士不能容忍任何形式的残缺,从不能输在起跑线上开始,就进入竞争轨道,仰望所谓高大上的成功。自然,疾病和其他生命存在不在你追我赶的人的视野之内。到处是对残疾人的排斥,歧视,冷漠,缺乏对生命平等的尊重,再加上公共服务的缺失,造成残疾人被拘于狭小的空间,不能平等地分享公共资源,享受平等的生命权利。程浩深深地感到了这一点。
他的幸运在于,在网络上为自己构建了一个伯爵的城堡,在上面平等交流,自由驰骋,交友天下,感染、影响他人,获得尊重。
程浩向这个世界里所谓的主流人群,展现了另一种生命存在。在我看来,这样的生命比很多狂妄自大的所谓成功人士的精神来得高贵得多。现实中的急功近利,缺失生命教育,使得这个社会缺乏对于生命个体的关怀。希望人们关注程浩的书写和努力,从另一种生命中获得教育,从另一个世界反观这个世界的病态,从而推倒阻隔两个世界的高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