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尤的馈赠
 (2011-10-31 22:33:22)
	
			
					(2011-10-31 22:33:22)		| 标签: 10月22日五周年杂谈 | 分类: 我去了什么地儿 | 
子尤的馈赠
张思/文
 
如果不是子尤,我们这样一群人,可能很难联系在一起吧。
 
2011年10月22日,子尤去世5周年的纪念日,十几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聚集在子尤的墓前,有的是来看望他,有的来怀念他,有的是来认识他。
 
这些人里有:子尤的母亲柳红、子尤的小学同学和挚友杜轩及其妹妹欣欣、子尤的小学班主任陈老师、因柳红老师参选而相识的NGO公盟的女孩欢、对子尤惺惺相惜的写诗少年钟放和他的父母、从日本回国办事特意来看望子尤的土心、子尤小学同学的父母同时也是日日新学堂的校长张冬青老师、王晓峰老师与4个可爱的学生、换了三四种交通工具从河北一早赶来的年轻人,还有我。
 
 
这天早晨7点不到,我就出门乘地铁去西三旗与柳红老师汇合,一起从西三旗出发的还有杜轩、欣欣、欢和陈老师。9点钟,我们抵达昌平南口镇,开始步行前往凤凰山陵园。虽然天气不大好,有些薄雾,但走了一小会儿,身上就热起来,大家纷纷都脱了外衣。路很好走,都是柏油路,不过因为没有人行道,需要留心身后不时驶过的汽车。
 
路上,柳红老师说起,今天要来的子尤小学同学的父母几年前和几个家长办了一所学堂(即日日新学堂),起初他们因为都不愿意送孩子去普通学校上学而聚集在一起,自己教孩子,慢慢地这个圈子越来越大,认同的家长越来越多,于是成立了学堂,收下更多的学生,招来老师,教孩子们诵读经典、认识自然、学习武术等等。如今,学堂已经有一百多名学生,数十名老师。
 
后来就聊到了郑渊洁的教子故事,他的儿子郑亚旗念到小学毕业就在家学习了,而她女儿却格外喜欢上学。虽然教育话题不是这篇文章记述的重点,但当天,关于教育,我学到了很多东西。什么是好的教育?我以为,就是教人活出自己,活得健康和自然。当然,德智的提升,是教育的题中之义,但最重要的是人的幸福,由之延伸,教育对人的善,也应推及到对万事万物的善。
 
11点时,走了10公里、近2个小时后,终于看到了凤凰山陵园的大门。除了小时候去烈士陵园扫墓,长大后我还是第一次来陵园。凤凰山陵园环境很好,有山有水有很多树。过第二进门和一座小桥后,就来到一片散落着墓碑的草地,中间有一条石砖路,子尤的墓,就在草地尽头的左侧,与韦君宜、杨述夫妇的墓相邻,一颗结满了果实的柿子树守候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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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到时,钟放和他的父母还有土心已经到了。钟放有肾衰竭,前一天刚做完透析,精神好一点就来了。凑巧的是,柳红老师前一天在网上看到一个视频,是钟放在子尤墓前背子尤的诗,后来知道这个年轻人也要来,真是惊喜。他能背出子尤的很多诗,自己也写一手好诗。受到子尤的影响,钟放对待病和死显得很坦然,还会宽慰父母。这个看起来有点腼腆的男孩子,在朗诵诗的时候马上变得非常潇洒大方。我觉得他在用心与子尤交流,而诗是他们的纽带。钟放说,“子尤,我要为你一直写诗,写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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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放背了一首子尤的诗《献给我永远的》,恰巧我前一天看《英芝芬芳華蓉》(子尤将出版的一部作品)时看到这首诗,以及与这首诗相关的故事。之后,柳红老师就说起子尤写这首诗的缘由。这是一首情诗,写给一个女孩子。子尤在书的序言里写道:
我的这本书,包含的是两个内容:疾病与女生,可它又不是虚构的爱情小说。在发病一年之时,我回首征程,发现一路,我不是愁眉苦脸走过的,不是唉声叹气走过的,不是遮遮掩掩小心翼翼走过的,而是一路有言笑,横刀向天笑,仰天长笑,泪中带笑走过的。我的世界因发病与之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视野因而开阔,我可以舒心地用自己的性格布置世界,也就是曾写过的一句诗“别人让天空主宰自己的颜色,我用自己的颜色画天”的意思。我经历了,我看见了,我享受了,我感叹了,最重要的,我认识了,我认识了各种各样的世界,各种各样的人。有比我大的人,比我小的人,和许多以前无缘认识的同龄人。同龄人中,又以女生居多。她们都是精彩的女生,美丽的女生,优秀的女生。我突然觉得这时与她们的交往与生病前的性质大不一样,小男生从课桌旁到了病床上,虽然同样会羞涩尴尬,却可以堂而皇之又洋洋洒洒。
那些点缀了子尤生命的女生,那些让他体验让他成长的女孩子们,如子尤所说:“记下和她们的故事,会是多么有意义!”也是因为有那些女生,才有了这样美丽的诗。写这首诗时,子尤14岁。
《献给我永远的》
我是你家台阶前的参天树,
呼唤你名字的岁月流进旋转的年轮。
我是你窗外徐徐蔓延的爬山虎,
记录下那无奈光阴的皱纹。
我只愿化作那满城的飞花,
飘过你生命的清晨。
融作地平线升起的第一缕阳光,
陪你直至落日黄昏。
如果我是那默默无言的参天树,
会扯下肢体,为你做一扇护风的门。
如果我是那绵连无边的爬山虎,
就固执地依偎在你左右,感受那跳跃的体温。
当你欢笑,我是你忘情的眼神,
悄然藏在风中,与你共享落英缤纷。
当你失意,我爱抚那破碎的伤口,
擦净你独自流下的泪痕。
或者,我是个无名的邮递员,
每天早上只为看你接信时睡眼发困。
不要嘲笑我春心萌动的痴情,
人生何曾再有过这记忆的稚嫩。
忘记我,我们从未相逢,
我只是你身旁陌生的过路人。
但看看我,再看我一眼呀!
因为我们那永恒的名字,青春!
 
 
大约12点时,日日新学堂的张冬青老师、王晓峰老师、他们的孩子石头和另外3个学生也到了。几个孩子捧来颜色鲜艳的小花,装饰了子尤的墓碑。他们也准备好要念子尤的几首诗,一人念了一首后,不够尽兴,于是开始读起他们自己的诗。孩子们的语言,天生就是诗的语言啊。
比如其中一位孩子写的这首诗,我非常喜欢(视频):
从来没人做的事:给桌子洗洗澡,让桌子舒服些。给椅子放放假,别让椅子再驮着我们沉重的身体。扶扶柱子,让柱子放放松。冬天时,把石头搬进屋里,别让石头着凉。接受一扇门的友谊,让门感到快乐。帮助一只鞋,让鞋消除苦恼。节省橡皮,让橡皮的寿命变长。尊敬一幅画,让画充满自信。其实,不是只有帮助人才算做好事。
当看到日日新学堂的几个孩子和老师王晓峰一同背诵起《岳阳楼记》时,我看到好几个人在偷偷擦眼睛。我也忍不住哭了。也许是太久没见到那样纯真的场景(我录下了视频),孩子们的朝气让人感动,心里也暗暗敬佩起办日日新学堂的那些家长和老师,他们实践出了教育的另一种可能。走之前,几个孩子打了一套《中国功夫》的武术,虽然他们很瘦小,可每个动作都很很有力、有生气,透着一股精气神。看着这样一帮谦和友爱、不娇气、有灵气的孩子,你会更加相信教育的意义。他们走之后,其他的人继续留下来等一个骑自行车过来路上迷路的姑娘卉予。闲谈时,柳红老师说道:“做妈妈真的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情。”
 
 
这篇博客断断续续写了一周,许多先前的情绪和想法也断了,完全写成了一篇流水帐,真对不起。
 
然而,其实那天还有很多体会没有写出来,还有人的故事没记下来(比如子尤和他的好朋友杜轩之间的故事),关于子尤的事也没说完。但可以肯定的是,以后一定还会写。
 
我用半天时间看完了柳红老师为子尤印的周年纪念文集《我们的子尤》,里面一篇篇回忆他的文章让我为他感到欢喜,也为他着迷。他虽然年轻,却有一颗老灵魂,温柔地照拂所有人。我找来子尤上《鲁豫有约》的那期视频,他说话的样子还是个年轻的孩子,会自嘲,会害羞,会掩饰自己的紧张,但是那么真,那么坦荡荡,那么自由和畅快。看的时候,你会不经意间流下眼泪,却在下一秒又笑出声来。
 
柳红老师从来不吝惜对子尤的赞美(他幽默、聪明、温柔),以前我将其理解为母亲对孩子的爱使一切孩子的优点在母亲眼里都变成了天赋异禀,无人能匹敌。后来,我发现,子尤真的担当得起这些赞美,他即使不是“天崩地裂”,但也真正称得上“波澜壮阔”了。有谁能活得像他那样潇洒,那样快活,那样明白?有谁像他那样用16年的生命去经历和感受了这世间种种的爱与痛,笑与泪?有谁像他那样,总是笑着,用他的笑去抚慰别人的担心和忧虑,用他的笑去原谅这世界的不完美?或许,他就是人们所说的天使,来这世上一遭,赠予我们无穷的美好和快乐,让所有走近他的人,都接收到他传递的能量,能够欢笑,能够爱,能够继续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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