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签:
杂谈 |
2005年4月23日(徙步第五天)
早起就听到一个好消息,我们所在的这块”往极点方向漂了一英里!
http://img93.pp.sohu.com/images/blog/2006/6/29/11/24/10caf8a7c06.jpg到达北极点" />
昨晚没睡实,竟然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做了个梦,却是梦见队长在风雪大雾中没了,大家呼喊着到处找,急坏了。醒来时感觉睡袋口上全是冰,半天才缓过神来。坐起来时看见队长在好好地收拾着装备。想想自己刚才的梦,再看看眼前全然不觉的队长,觉得很好笑。于是连忙给自己解释说:这说明队长是很重要的嘛!否则怎么会做这么个梦呢?
当然,做这么个坏梦的事没敢告诉队长,因为我感觉队长他们这些职业登山的人,好像是有很多忌讳的,比如说我们这些菜鸟一高兴,在山里有时就会脱口说什么:“哇!这个地方太美了,不想走了,就呆在这了!”。或者如果我要是怎么怎么了,就怎么怎么的话,队长他们马上就会制止你说下去,一副好像我会连累大家似的。
闭口不说话,赶紧起床收拾,却听次落在唠叨:“想不通别人老是在报刊上说,登山的快乐在于过程,你说过程多痛苦啊?!”一听这话,我总算给自己找了个出声的机会,大笑起来。不过他这话怎么听着都觉得很有道理。其实这话我也说过。
http://img94.pp.sohu.com/images/blog/2006/6/29/11/24/10caf8b309c.jpg到达北极点" />
今天出发上路的第一件事,就是过昨天一直没过去的眼前的这条冰河。向导查理显然很有经验,带着我们一队人沿着冰河,反复找路,最后终于在一处相对狭窄处过了河。过程中,远远地就看他不停地爬到高处了望,那模样就像个旱獭,查理的身手很敏捷,滑雪走路的姿势很好看,据米克说,他是苏格兰一个著名的赛车手的健身教练。当队伍终于过了河,前面的查理一下子就躺在了地上了,望着天空长舒了一口气,看得出来,他似乎比任何人都高兴。想想也是,作为向导,要是他带领我们过不了这条河,那我们不就也和前面的那支法国的队伍一样,铩羽而归吗?
http://img94.pp.sohu.com/images/blog/2006/6/29/11/25/10caf8b877d.jpg到达北极点" />
查理说很有可能今天就是最后一天,如果不遇到很多裂缝和冰河的话。
不过我心里已经学会不急了,尽管还是浑身疼,但不再会被疼痛的感觉左右情绪,心里就在想疼就让他疼去吧!已经不以为自己在走了,雪板和脚好像合为了一体,一切都习惯了,于是心里没有了杂念。
查理不断地停下来看GPS,他的这一举动让我们知道了终点真的越来越近了,终于前面传话来说还有3英里了,一听这话,我就忽然有些按奈不住,提前兴奋了起来,步伐的频率也加快了。
尽管这时天空忽然开始阴了,并且起了大风,气温明显在下降,可大伙都不顾了。
可走了一会儿,前面人又说还有3、4英里,听起来怎么又远了?可我还是坚持兴奋着,曾一度我高兴地走到了队伍的前面。
可又走着走着,查理说还有2.2英里,我一听,可高兴了,可这时走在我身后的次落慢悠悠的说:“2.2英里?那是直线距离,估计要走4个小时”。我一听他这话,想想也是,走得忽然就没了刚才的兴奋,于是又老实地走回到了队尾。又走了好一会儿,前面又传话说还有2.7英里,我在心里苦笑起来,可是不论怎样,极点已经在期待之中了。
http://img94.pp.sohu.com/images/blog/2006/6/29/11/25/10caf8c14c5.jpg到达北极点" />
这时,天空中传来了直升机的轰鸣声,向着那个方向望去,不一会,浓浓的云端里,忽然直升机就冲了出来,越来越近,在我们头顶上盘旋了一周,然后落在了离我们几公里之外的地方,不一会儿,就又看到那里漫天雪尘,飞机又飞走了。
哇!整个过程里,我们好兴奋,拼命地挥舞着手中的雪杖,对着天空大喊大叫,尽管我们不知道飞机飞来飞走是为了什么,尽管知道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可这毕竟是这几天来第一次看到我们之外的人类迹像啊!
查理在远处的前方大叫:GO !GO!GO!
于是我们才又被从对飞机的幻想中拉回到了现实。没了那巨大的轰鸣声,才发现,原来我们的周围是那么的寂静。忽然我在想,日后回到都市,想起北极,可能最怀念的会是这样的一种安静。
又重新收心上路。
又走了一会,说是1.4英里了!
前面的队伍停住了,就看他们在比手划脚地招呼我们,我心想,反正不是极点,白茫茫的冰原上,还能有什么事?想都不去多想,依然按着节奏不紧不慢地到了跟前。
http://img93.pp.sohu.com/images/blog/2006/6/29/11/26/10caf8bf1a0.jpg到达北极点" />
http://img94.pp.sohu.com/images/blog/2006/6/29/11/26/10caf8c88bc.jpg到达北极点" />还没等自己站下,哇!就在离自己几米外的地方,赫然看到了巨大的动物脚印!那当然是北极熊的啦!吹雪之上,熊的脚印,这当然地意味着有熊刚从这里经过!在极点的附近,这太让人兴奋了!据说北极熊的势力范围在300公里以上,立起来有3米多高,时速能达到每小时180公里,而且很难射杀。兴奋的我们光顾着拍照,完全忘却了身处的危险。可查理和米克他们却显得非常的紧张。尤其米克很警觉地拿出了步枪,压上了子弹。四处观察着。高大的米克,原来是英军中的高级官员的保镖,干了十几年,去年刚退役,这时候他的存在还真让人觉得安全,因为至少这会儿他的样子让人觉得他可机警干练了。
查理说,这是4月份,是熊的繁殖期,按说这时在这个位置是不应该见到熊的。
查理待大家都上来后,一面很警惕地顾看着周围,一面又再次地强调了他们自己的分工,查理依然在前面带路,米克拖着最大的包跟着开路,德克断后。他们的包都好大。
熊的脚印很大,我们得赶快走!
钟先生掉队了,崴了脚,拖着雪板努力地跟着,最后一段落了很远,但始终能在大家的视力范围内。
我和次落俩总结说,那种波浪样的地形是最累人的,比过河过坎还累,因为一抻一抻的,太锻炼腹肌了。
最后一英里了,不着急了,我也不再问了。
我第一次在这几天里,停下来解了一次小手,队伍在前面等我,我的背带裤穿脱一次太麻烦,不像男的,一转身就解决了。
我忽然很好笑,想起总有人问我在这样的活动中怎么样解决这些问题的,其实走到这了,这些问题还能是问题吗?
查理停得次数越来越多了,手里一直拿着GPS,那是在找极点的位置了,因为这是北冰洋,下面不是大陆,冰块是漂动的,所以极点的位置也一直在变,查理要求队伍缩短间距,让大家互相走近点,因为快到了,大家要一起到达。
在一块范围不大的冰原上,大家跟着查理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地绕了好几次,终于查理让我们站成了一排,并很慎重地让次落先在一个点上架好了摄像机。随着他的一声口令,我们一起冲向了镜头,那是极点!
那一刻真是激动人心啊,吕钟凌竟然从怀里拿出了一瓶香槟,因为体温,因为早起在炉上化过,竟然是液态的,查理也拿出了一壶威士忌,大家热情的拥抱!
每人一口酒,相互传递着,威士忌被装在一个登山用的金属水壶里,所以喝的时候要很小心,壶嘴处老粘嘴,因为温度太低了!
http://img93.pp.sohu.com/images/blog/2006/6/29/11/27/10caf8ca609.jpg到达北极点" />
英国人查理端着酒瓶,很绅士地发表了一番热情洋溢的讲话,队长当的翻译,大概意思是说,他很激动,他说从没带过中国队。刚开始时,他很担心,因为看我们队伍里老的老,弱的弱,很担心我们不能走到极点,但两天之后他改变了看法,觉得我们很顽强,他也很骄傲,相互祝贺等等。
队长王石也在第一时间,用铱星电话和北京联络着:北京时间**点**分,华硕北极探险队九名队员成功到达北极点......
http://img94.pp.sohu.com/images/blog/2006/6/29/12/3/10caf932700.jpg到达北极点" />
还有建哥,让人感动,对着镜头,忽然很深情地说;今天是我老婆的生日,祝老婆生日快乐!
然后是照相,抓紧时间照相,和国旗照,和协作单位的旗子照,天啊!曹竣竟然带来了几十面旗子。把个王石忙得不亦乐乎,只是后来在帐篷里看照片时,才发现在照片上的每一张面孔,都裹着厚厚的被冻硬了的头套。尽管照的时候,所有的人本能地都在头套的后面努力地笑着,可结果看到的每一张脸都像是刚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吸血僵尸,好可怕。谁是谁只有自己知道。
http://img94.pp.sohu.com/images/blog/2006/6/29/11/27/10caf8ddc51.jpg到达北极点" />
http://img93.pp.sohu.com/images/blog/2006/6/29/11/28/10caf8db1cc.jpg到达北极点" />我们剩下的人赶紧扎营,因为这会兴奋不觉得,一会儿就会很冷了。
在极点建好营,刚刚吃了饭,本来安排的是原地等待两天,后天才会有飞机来接。可查理忽然来通知说情况有变,一个小时后接我们的飞机就到。于是我们又慌忙撤营,正收拾着,就听到了飞机的声音,依然是很低地冲过来,头顶盘旋,然后很近地飞雪走冰(因为没有飞沙走石)地像一阵飓风似地降落在了我们的帐篷边上,这回可真的是来接我们的了!时间是11点多。
http://img94.pp.sohu.com/images/blog/2006/6/29/11/27/10caf8d57db.jpg到达北极点" />
http://img93.pp.sohu.com/images/blog/2006/6/29/11/27/10caf8d3d00.jpg到达北极点" />
登机时,大家都很庆幸地在说,好在刚才到的时候都把像照完了。否则还麻烦了。
飞机起飞,很低地飞了一段,冰面上发现那天和我们同机被丢下的三个西班牙人,正在下面建营。飞机落下去,要带他们走,但他们坚决不走。可他们还没过我们昨天的那条大河呢,如果大潮一来,脚下的这才两三米厚的冰原,如果抗不住巨大的洋流,明天的冰河就过不去了,很有可能他们会前功尽弃。没办法,这就是探险,于是我们丢下他们又飞走了,眼看着他们越来越小,直到消失。那一刻觉得我们很幸运,因为之前的人没过去,之后的人也可能过不去了,而我们通过了,所以探险要有很好的心态,运气很重要,人在自然面前太渺小了。
心里是很幸福的感觉。
http://img94.pp.sohu.com/images/blog/2006/6/29/11/28/10caf8e5cbf.jpg到达北极点" />
飞机上,人货混装着,紧张疲累了几天的大家立刻都睡着了,我坐在一堆滑雪板边上,右边挨着的是德克,这个来自美国芝加哥的大男孩,我和他比手划脚地大声地聊了会儿天,才知道他原来是个平面设计师,他仅会的几句中文发音很标准,而且随身还带着中英文对照的小册子,女朋友是他的老板之一,他说因为女朋友学中文所以他才学中文的。这让我想起刚才在帐篷里次落和我说的一个笑话,他说今天走到最后一段时,他和德克走在最后,都累坏了,忽然德克站住了,然后紧接着笑呵呵地用中文自言自语道:“哈哈!我放屁了!”
于是我就对他用中文说:“哈哈!我放屁了!”他听懂了,而且立刻满脸通红,德克是个很腼腆的人。笑过之后,他忽然很认真地问我:“下次你还会考虑来走极点吗?”我不假思索当然也是很不负责任地就回答他说:“会来的。”显然我的回答让他很意外,他满脸认真地告诉我说,他不再来了,我问他为什么?他伸伸舌头说:“太累了!简直是疯了!”而且说的时候是满脸的委屈。德克是个很温和的大男孩。我发现他的眼睛是灰绿色的。
这会儿,机舱大部分人都睡了,各种姿势的都有,累坏了,终于放松了。
飞机到了barneo,
那是唯一有暖气的地方,久违的温暖,令谁都不舍得离开。
中间的时候,王石去上了趟基地营的厕所,回来的时候,那表情,真是满脸的幸福享受,溢于言表。
http://img93.pp.sohu.com/images/blog/2006/6/29/11/29/10caf8eae88.jpg到达北极点" />于是那一刻,爱闹的孙爷竟然也深沉了,端详着自己手里的一杯热水,说了一番很感动的话,毕竟他是诗人那!几句话就把我们都给带进了那感谢生命的情境,好一会儿大家都没说话,享受着大黄帐篷里那暖暖的空气。
回到人间的感觉原来是那么的美好!
那一晚什么都被大家给放下了。没有了那遥远的烦恼和欲望,心情是一种非常的放松,沉湎于这样的一种感觉里,我在想难怪自己会恋上这样的一种生活的。
此行穿越,我们几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冻伤,钟先生、孙爷冻伤了手指,黑黑的指尖上长着大水疱,孙爷的鼻头也成了很可怜又可爱的黑色。队长、王石和我不同程度地冻伤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