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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飞（左三）和海龙囤考古工作站的同事在飞龙关合影。

撰文：马艳丽

供图：贵州省文物考古研究所

　　遵义，大山之中。

　　当我终于爬到山顶，上气不接下气，只想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时候，从远处山间小路走过来一个戴棒球帽的长发男子，身形瘦削，但挺拔精悍，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在葱郁的山中绿色衬托下显得格外醒目。我想，这一定就是贵州考古所副所长李飞了。果不其然。简单寒暄之后，李飞所长便带我们参观了海龙囤考古队员的休息地。这是一栋让城市人无比羡慕的二层木结构小楼，角角落落散发着原木清香。因为不便扛着笨重的摄影器材每天上山下山，我们被安排到了这栋小楼的房间里住下。我暗自窃喜：住在这悠然深山中的小木屋里，简直是神仙的日子嘛！

　　现实却像一盆冷水兜头而来。第一天夜半时分，便被鸡叫声吵醒。房子的木板墙很薄，非但缝隙漏风，而且门外的鸡叫听起来像是鸡趴在耳边一样吵闹。又逢雨水连绵，雷声响起，没有避雷针的房子整个都像在山间摇晃。这里还没有地方洗澡，使用着两板一坑式最简陋的厕所。吃的东西要用筐从山下背上来，山高路远，工人补给不够，往往就得自己背。为了尽可能自给自足，考古队不得不开地种菜，还养了鸡、鸭和鸽子。每天焚膏继晷忙碌、又会盖房又会修复瓷片的“管家”韩师傅对我们讲，现在的条件已经好太多了，几年以前，这里动辄就没有电，冬天的时候，画图的同事小胡被冻得一宿一宿地瑟缩在那里无法入睡。这就是海龙囤考古队，一年三百天呆在大山之中，远离家人，挖土方、拼瓷片、绘图、做研究，闲暇时间种菜、盖房、喂鸡、做饭，过着只有他们才能承受的“神仙日子”。

　　2013年年末，贵州遵义海龙囤联同湖北唐崖土司城、湖南永顺老司城，联合代表中国土司遗产，共同申报2015世界文化遗产，三地政府都为申遗投入了不少人力和财力。世界遗产申请的准备工作让囤子里的人不分白天黑夜，变得更加忙碌。但是素有文艺情怀的队长李飞依然忙并快乐着，在某天早上，他伴着晨雾写下了这样的文字：

　　绿的山／白的溪／红的花／灰的囤／叽叽喳喳的寂静里／谁在黄土深处低语／惊起／瓷上的凤／屋上的兽／瓦上的莲／土司沉睡四百年的城／在一个春天的早晨／醒来

　　我想起刚刚抵达这里、爬上山顶的最初时刻，绿山白溪，红花灰囤⋯⋯忙碌的考古队正试着唤醒四百年前辉煌的土司王国。抱着同样的吹开历史积尘的目的，我们的日子就在这小小的囤上交汇了。感谢考古队的筚路蓝缕，他们让古国的辉煌历史更加拨云见日。想到我们的报导能对此有所助益，我也不禁觉得真是没有枉费此行辛苦。

　　在写这篇小文之时，刚刚得知囤子上的洗澡间和真正的厕所终于搭好了。囤上的日子，必将越来越好吧。

　　向奔波在山林、墓地的一线考古工作者，致敬。

原文链接：http://www.nationalgeographic.com.cn/magazine/2015/07/78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