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三镇之夏

邹剑川

　　夏天之于武汉，方才有更多夏天的意味。武汉的夏天，掠过江滩的灯火，逶迤不去。漫长是夏天给武汉的印记，短袖穿得时候长了，忘记了日子，摸一摸背心，尽是汗意。

　　火炉中的人已然忘记了热的滋味，赤膊上阵在老街坊里是常态。从前有竹席、竹床、蒲扇，有洒着水占据街道的人。现在街面上人不多了，消夜的摊子上灯火通明，有的是闲人和喜欢流连夜色的族类，一碟田螺、龙虾，就着廉价的行吟阁，就打发掉了一个快活的夏天。女人们多着的是清凉短小打扮，走一路是一路的风情，回头抖抖，是一堆无聊男人的眼球。抿着嘴，火辣辣地一笑，有故事没故事，你可以搭白，她可以不接条。

　　酒吧是慢摇的，就那么点氛围，人拥在里头，为的是找到在人群里的滋味。落寞中年和青春欲滴的际会，仿佛合情合理。激情少年和含羞少女的相遇，也许天造地设。纯粹的跳舞者，只是为了发泄一天甚至一周的压抑和疲惫，自己是自己的主人，这个时候，只有自己。夏天摇曳多姿，飘忽不定。火辣辣的日子，火辣辣的性情，只能就冰凉的液体浇下。

　　江还是那条江，上面行走的早已不是昔年的客船。李白的长帆化作了漫天星光灯火，对照着欧式建筑风情，洋派的武汉，夏日里有了柔情，有了妩媚，有了灵气，气韵都生动在三江五湖间。

　　抽一支汉烟，吼一句汉腔，在夏天里盘旋，方才有了不南不北，九省通衢的豪爽和胸怀。太阳依旧当空照耀，月亮依旧云里穿行，星星亮了，人儿醉了，江汉里夏天浓浓的，痒痒的，上了眉头上了心头。

　　走在老街市里，满是商业的味道，世俗的红尘的，充满着喧闹和人间烟火的夏天搅拌着，从排挡的人流，从歌厅的灯火，从满街的车水马龙，从一张张各色的脸庞里一齐发散出来。

　　“这个夏天，我被天上的太阳晒得漆黑。”，“这个夏天，一切不该是肥皂。”，很久以前的歌词了，略带臃懒、迷醉和写意的，很适合武汉的夏天。这里的夏天很长，长得如同江汉路的街道。这里的夏天很短，短得如同姑娘的裙子。这里的夏天很热，热得好像麻辣烫。这里的夏天很凉，凉的象绿豆汤。

　　有生之年的夏天，应当在武汉体验一遭，无论武昌汉口抑或汉阳，因为这座城市的夏天不是南方，不是北方，非东非西，也不地道中央，它火爆、温存，它海派、平民，它张扬、和煦，它挥洒、飞扬。它应当是一把随身的小竹靠椅，在江船上，在街巷里，在闹市，在湖畔，独自品味，独自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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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作品

文学散文《武汉》系列之《武汉三镇的夏天》

发表于华中电力报、湖北日报